第 44 节
作者:摄氏0度      更新:2022-11-23 12:46      字数:4814
  盖在眼睛上闷闷的说。
  袭人好声好气的劝他,“老祖宗定是为你好的,许是这先生是个什么人物,你去上学又不是去玩,等下了学再找秦钟玩儿就是了。太太也盼着你学好呢。”
  贾宝玉听她提太太更心烦,人人都催着他读书,谁问过他爱不爱读?他坐起身摆了摆手叫她们出去,正巧晴雯倒了茶水送进来,他随口问道,“你可洗了澡没?”
  晴雯将茶水放在桌上摆好,“还没,这天还早着,洗什么澡?二爷快来喝点水解解渴吧。”
  贾宝玉喝了口茶,拿眼看她,“你既没洗,打了水来咱们两个洗。”
  晴雯忙摇手笑道:“我可不敢惹爷,上回碧痕服侍你洗澡,足洗了两三个时辰,也不知你们做什么呢,后来洗完了,大家进去一瞧,地下的水淹着床腿,连席子上都汪着水,也不知是怎么洗了,我没那工夫收拾,不用同我洗去。”
  贾宝玉本就不高兴,这会儿又被她拒绝了,自觉没趣儿,“那你就叫人打水来,我要洗澡。”
  晴雯看他心气儿不顺,出了门跟碧痕小声说了几句话,碧痕红了脸,打水进门服侍去了,袭人在不远处瞥了晴雯一眼,又看向紧闭的房门,使劲儿扭了扭帕子,拂袖走了。
  贾宝玉在房里软玉温香,却不知他的小厮茗烟正在贾母处受刑。贾母问他贾宝玉平日都和谁接触,玩儿些什么,看茗烟支支吾吾,眼珠子乱转,当即大怒,“你这油尖嘴滑的奴才,到了我这儿还敢遮遮掩掩,我看宝玉就是被你给带坏的!给我打,打到他说为止,我看他骨头有多硬!”
  外头立刻有人押住茗烟,堵了嘴拉出去大板子,直打了二十板子贾母才松了口,听茗烟哭哭啼啼的说贾宝玉在家学里和秦钟一块儿耍,不怎么读书,学里太爷也不管他,贾母气得胸口疼,“这帮……这帮……我的宝玉都是被这帮人给带坏的!那个该死的贾代儒,家里照顾他让他教学,他竟是领了银钱万事不管!还有那秦钟,引着我宝玉不读书不做功课,也不是个好的。”
  鸳鸯忙上前给她顺气儿,“老祖宗别气,那些人打发了就是了,如今宝二爷同表少爷一起进学,没了旁的什么人,自然会好好学的。”
  贾母盯了茗烟一眼,“宝玉用惯了你,今儿就再给你次机会,回家去养几天,这事儿不必同宝玉说了,日后若是再出了差错,仔细你的皮!”
  茗烟连连磕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了!”
  下人们退出去,贾母皱着眉摇头,“我宝玉机灵聪慧,是有大造化的,这身边都放的什么人?他那个娘是怎么管的?你不是同袭人交好?跟她说说让她多注意着宝玉,劝着点让宝玉多读书,别和那不着调的人玩儿。”
  鸳鸯点头应下,扶着贾母去了内室休息,贾母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才睡着。她对贾宝玉是抱了很大期望的,她坚信只要贾宝玉参加科考一定不会比他林姑父差,二房这一边都是爱读书的,已逝的贾珠就聪敏好学,只可惜被贾政夫妻俩看得太紧毁了身子,早早就去了,宝玉比贾珠更有灵气,一点就通,是贾家未来的希望,她必须护着这个孙子平安长大,好让他们贾家再恢复从前的荣光!
  林瑞从贾母那回来便带着长随墨言去了严先生府上,林绯玉给他选了四样礼物带上,平白多了两个学生总是要有个说法的,幸好那严先生进过官场,行事圆滑,听了林瑞带着歉意的解释,便体谅的接受了,他如今身有残缺,也不再想什么名利,只想在悠闲度日的同时,得一两个合心意的门生好生教导,日后看着弟子高中做官,也是一番欣慰。
  贾宝玉和贾兰就这样开始同林瑞一起进学,贾宝玉一见严先生跛着脚出现,心里对先生的印象就落了一大截儿,他虽然同情弱者,但还是喜欢和丰神俊朗的男子相处,对着一个跛脚先生,他实在无法生出什么尊敬来。
  和贾宝玉完全相反的是贾兰,他对这次机会极为珍惜,往日他去家学里都是看父亲贾珠生前留下的笔记自学,但他年纪还小,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没个问处,纵使聪慧也于事无补。这次林家人来府里做客,本来不关他和母亲什么事,谁知林家不仅送了他贴心的礼物,还给了他这么一个跟先生学习的机会,他心里对林瑞十分感激,上课时也最为认真。
  两人的表现看在严先生眼中,对他们也自有一番评价,严先生考校了一番三人的学问,林瑞基础最扎实,学的也最多,贾兰学的比较少,且有些地方理解有略微的偏差,贾宝玉则是在读《诗经》,连《四书》也没记熟。
  严先生根据他们三人的进度给他们分别授课,别看他平时很好说话,讲课时却半丝笑容没有,严厉的很,出了差错就要打手板以示惩戒。
  这教书风格同甄士隐很有些相像,林瑞适应的很好,接着以前学的继续学习便是;贾兰知道先生是为自己好,没有任何怨言,一直恭恭敬敬的学习,还把严先生教授的学问都记下来,回去再行温习;而贾宝玉看到先生真的会打手板,心里害怕,倒是很快就能将严先生要求的文章背下来,可第二天再考他就忘了大半,依然逃不过惩罚。
  林绯玉她们偶尔会从小丫头口中听到外院教课的情形,她们以前跟着甄士隐上课都是这么过来的,没觉着有什么不对,林绯玉还很欣慰林瑞遇到的是名严师,能在林如海不在的时候教导好林瑞。
  林黛玉坐在林绯玉身边,将刚绣好的帕子举起来看了看,“姐姐,你说那金疙瘩挨了打会不会去外祖母那儿告状?”
  林绯玉手里打着络子,摇摇头笑道:“这可说不准,以往他去家学念书,家学里的先生是贾家人,可能看着他的身份根本不敢罚他呢,不然他怎么连《四书》都没学?”
  林安玉不爱做这些费神的活儿,靠在窗边轻摇着扇子笑了一声,“兴许他日后不想科举呢,那就不用学那么多了,看外祖母宠他的架势,这贾府日后都是他的了,还读书做什么呢?你们看大舅舅每日就什么也不用做,袭了爵享福就成了。”
  “他袭哪门子爵?琏表哥才是袭爵的呢!反正他怎样也不关咱们的事,瑞哥儿能好好学金榜题名,我就高兴了!”
  林安玉小声嘟囔了一句,“说的好像你多关心他似的,他又不是你亲弟弟。”
  林黛玉放下帕子转头盯着她,“瑞哥儿怎么就不是我亲弟弟了?我盼着他高中,盼着他做官,还盼着他一辈子平安和顺呢。”
  “三妹,”林绯玉把络子打了最后一个结,起身净了净手,“不管你怎么想,林家就咱们四个子女,咱们就是亲姐弟,家和万事兴,就算你日后出嫁离开了林家,也是要靠爹和瑞哥儿支持的,别磨掉大家最后那点情分,我们都不欠你的。”
  林安玉愣住,回过神儿来恼羞成怒的低喊,“你这话什么意思?从小到大你们做什么都把我排除在外,难道还是我的错了?”
  林黛玉被娇宠着长大,哪里看的惯她,当即就顶了回去,“如果是你,会跟仇人的孩子一起玩儿吗?哼,我们一直和和气气的对你,要不是你总挑刺儿谁爱和你吵架?”
  林安玉冷笑了一声,“可不是仇人吗?我姨娘死的不明不白,我能找谁说理去?我只能忍气吞声,就因为我是姨娘的女儿!可大姐和弟弟不也是姨娘生的?不是说云姨娘还是在庄子上没的?大姐你怎么能毫无芥蒂?还有桐姨娘整天在院子里念经,简直莫名其妙!”
  ☆、第68章 李纨感激安玉不信真相
  “我们是庶出没错;但没人规定庶出子女和嫡母一定是敌人;我姨娘的事归根结底是被你姨娘陷害的,又因着各种原因才在庄子上含恨而终,你觉得桐姨娘是被打压的不敢出院子?祖母和父亲、母亲从未如此要求她,是她自己选择了过什么样的生活,你见过谁家姨娘像桐姨娘那般悠闲的么?”林绯玉第一次坐下来同她面对面的说这些,香巧的事在林家几乎是个禁忌;没人愿意提;其实说也说不清楚;人都没了;林安玉凭什么相信他们的说辞呢?只是现在进了京城,她不希望林安玉一时偏激做出什么有损名誉的事,不管有没有用都是要说一次的。
  林安玉睁大眼盯着她,“你说我姨娘陷害你姨娘?”
  林绯玉点了点头,无奈的笑了下,“这件事当年都是查清了的,细节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之,你姨娘想上位陷害了我姨娘,还给母亲吃相克的食物使母亲体弱,她怀孕时仗着肚子有恃无恐,买通了拐子想拐走黛玉,结果把我给拐走了,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回来。她犯了这么多错,父亲让她禁足养胎,没想到她胎象不稳还不肯安分,不小心动了胎气早产,生下你看到不是哥儿就受了刺激,血崩而逝,临死前还在大声诅咒母亲,你觉得,如果是你,会和这人生下的孩子毫无芥蒂的相处吗?”
  林安玉死死的捏住团扇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你说谎!你骗我!我姨娘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所有的错全是我姨娘一个人的?我不信!谋害主母是大罪,如果她真的做了那些事,怎么可能让她安胎还生下我?你一定是乱说的……”
  林黛玉讽刺的看了她一眼,“你莫不是以为我母亲容不下她害死她?哼,她谋害我母亲当然是大罪!要不是她刚巧被诊出双身子,肯定立时就处置了她!你只当你一个人苦,我小时候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夜夜咳嗽,天稍凉就要病倒,全都是拜你姨娘所赐!你姨娘藏的深,见人就笑的模样,谁知内里竟是那么坏的。”
  林安玉狠狠的瞪着她们,捂着胸口直喘气,口中只不停的说,“我不信!我不信!”
  林绯玉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信不信你自己斟酌,父亲、母亲认为这是他们那一辈人的事,从来不同我们说,我们告诉你的都是我们亲身经历、亲眼看到的,毕竟那时候已经记事了,不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像我,我忘不了我姨娘含恨而终是被你姨娘陷害的,所以我无法和你亲密无间,但是我也不会怨恨你,因为那时你还没出生,这些怪不到你身上,同样的,你也没什么理由来怪我同你不亲,你明白么?”
  林安玉情绪很激动,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的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没人告诉我,我该怪谁?难道怪我姨娘作孽?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
  “其实过往怎么样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造成的结果就是我们没办法和你那么亲近,但也不会敌视你,日子还要好好过下去的,我们会各自长大,然后离开家再组成各自的家庭,生活里重要的人就变成了别人,所以过去的一切都没有纠结的必要。我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有果必有因,旁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或不好,我们姐弟四个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这段时间我只希望你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做什么让大家下不来台的事,平平安安的等父亲来接我们。”
  林安玉忍不住哭出来,但又不想在她们面前露出软弱的样子,捂着脸就跑了出去,她脑子里混乱极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思考,林绯玉说不必纠结,可她怎么可能不纠结?她无数次幻想自己的生母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含冤被算计而死,如果还活着会怎么护着她长大,结果所谓的真相却与她想的大相径庭!她根本无法接受!
  门外的悯枝惊了一下,见她跑远,连忙跟了上去,“姑娘!姑娘小心身子……”
  林黛玉趴在桌子上心情不大好的问,“姐姐怎么突然和她说这些?她肯定不会信的,说不定还以为我们故意骗她。”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她早晚会信的,你也知道她平时说话有多带刺儿了,咱们现在不比在家的时候,还是多注意些的好,同她说了这些,不管她怎么想都会沉默一段时间,没心思找我们麻烦了。”林绯玉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喉。
  “嗯,这人你说她讨厌吧,她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你说她不讨厌吧,时不时就拿话刺人怪烦的,罢了,不说她。姐姐我们什么时候给爹娘写信?在别人家始终没有自己家自在,要是能早点回家就好了。”
  林绯玉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待会儿就写,等瑞哥儿下了学看他有没有什么要同父亲说的,到时候让林管家一并送出去。还要给若涵送封信,来了这么多天,怕是她都等急了。”
  林黛玉扑哧一笑,“涵姐姐总是性子急,这么多年她总想把你拐回京城,如今你总算来了,却不是她拐的。”
  “她就是想找人陪她玩儿,等见了面就让她给咱们介绍京里好吃的好玩的,看像不像她说的那般有趣儿。”林绯玉想起司若涵那副急脾气也笑了起来,这几年司若涵跟着王爷去了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