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风雅颂      更新:2021-02-16 17:22      字数:4730
  我没作声,不晓得答什么好,婢女……我哪有福分使唤人家?
  许是太累了,放松之后的这一小觉我竟睡了一个多时辰,睁开眼时,天色已暗了下来。披衣起床晃到窗前,清凉晚风吹过,满园花香入鼻,园内几处都挂了灯笼,那影绰光线落在花叶间,洒出金子般的颜色,只觉得精神特别的好。门被轻轻叩响了两声,我扣好扣子,过去开门,门外站了一位手持油灯的绿衣姑娘,挽着玉兔髻,个头娇小玲珑,面庞稚气清秀,一见我便咧嘴笑道:“姑娘起来了。少爷让奴婢不要扰你,不过怕姑娘睡久了过了饭时会饿的。”
  我茫然:“你是……”
  “奴婢秋红,是牡丹园的楼侍,姑娘在这里住,就由奴婢来服侍你。”
  我吓的紧摇头:“不……不用了,我自己就行,我……我不能劳你累,你还是去别处吧”
  那小丫头瞪大了眼睛:“奴婢是这牡丹园的人,平日就住在楼下,姑娘不让奴婢在这里服侍,奴婢要去哪里呢?”
  我明白过来,牡丹园敢情跟招待所似的,这位秋红小姑娘就是招待所服务员,不管谁来住她也得履行职责。
  我忙趔开身子,把她让进来,对她道:“那你平日做些什么还照旧吧,别因为我忙了。”
  小丫头这才咯咯笑了:“好的姑娘,少爷说你不喜人服侍原来是真的。”
  我一听又好了奇:“你们少爷来过?”
  “半个时辰前来过一次,交代奴婢这时候请姑娘去吃饭。”
  吃饭!又到饭点了,吃完接着睡,睡醒了继续吃,娱乐就是吹吹牛拉拉呱,古时生活确也无聊。
  秋红要给我打水洗脸,我制止了她,将小辫子扎整齐,自己跑到园中井边压着水洗了几把,便去了前院饭厅。
  未到门口,我就感觉气氛不对劲,院子中突然多出好些人,手提灯笼围成一圈站着,小沐与吴狮子在圈外说话,杰森和焦默没见着。
  这是出什么事了?我三步并两步冲过去,叫道:“沐公子!”
  吴狮子满脸黑气,小沐倒是神色自然,俊脸平静无波,见我前来,开口应道:“谢姑娘你来了。”
  人圈里嗖的钻出一人,正是焦默,她皱着眉撇着嘴道:“看了死人我可吃不下饭了!”
  我大吃一惊:“死……死人?府里死了人?”
  小沐未回答,吴狮子晃着脑袋大叫道:“华楠这个贼子,出尔反尔,定好后日比武,他竟又溜进王府杀人!”
  我惊上加惊,华楠?他不是与小沐约了后天吗?怎会这个时候进府杀人?
  焦默鼻中冷哼一声道:“什么华楠,胆子不小,叫他来好了,当沐王府是吃素的吗?敢闯进来,我第一个不放过他。”我咳了一声,今天沐王府还真是吃素的,华楠杀人会挑时候。
  杰森也从人圈里钻了出来,满脸惊恐表情,一见我立刻站到我身边,小声道:“三三,王府里的一个管家死了,是被很厉害的功夫打死的。”
  我看向小沐,正与他目光相对:“我……我能去看看吗?”他轻点了下头。
  钻进护尸圈,地上果然放着一具蒙了布的人形物体,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死人,我蹲下来努力了半晌,仍是没有勇气揭开布看一眼,小沐走进圈内,站在我身边道:“胸口中了落英掌,但未知是否华楠所为。”
  吴狮子听见立刻吼了一嗓子:“哇呀呀!不是他还能是谁?木桑道人的落英掌成名江湖已久,除了铁剑门下弟子,别人又如何会使?”
  小沐无言,他之前的话语很奇怪,竟像在为华楠开脱似的。默了半晌方才开口说话,语中略带伤感:“刘海已在王府七年,今日竟遭毒手,唉……派人通知家人,将他好生安葬罢了。”
  我心中疑惑,狮子说的不错,既然都约好后日比武,疤面男这半途杀人又打的什么主意呢?难道是按捺不住报仇心切,便将沐王府里的人能害一个是一个?这也太离谱了,纵火尚不可殃及池鱼,恨小沐又何必滥杀王府无辜?如果真是疤面男所为,那着实可以给他定下个变态的头衔了。
  杰森是聪明的,吃饭时狮子与小沐谈论此事的只言片语就让他听出了门道,我猜主要是因为里面涉及了比武,他的中国功夫情结帮助他听懂了这些带着浓重古代风味的对话。
  晚饭后他便一直呆在我房里,游说我和他同去观看后日的决斗。我没答应也没拒绝,以我的性格,是绝不愿意去凑这份危险的热闹,但如果真是生死斗,小沐的安全当然是我关心的重点,怕只怕小沐不会同意我们跟去。
  见杰森满眼期待,正在等着我回答,我轻飘飘转移了话题:“明天再说不迟,下午你和焦小姐玩的怎么样?”
  提到玩,杰森立刻开心起来,将比武话题搁在一边,不住啧啧赞叹:“非常棒!沐王府真是一组经典的建筑,结构和材料的水准出乎我意料的高,还有它规划布局的合理性和古典特色,如果做范例拿到国际上,一定会收到最好的评价。阿默小姐带我走了很多园子,在现代,这些地方都可以做为单独的景点开放,太美丽了。”
  他鼻子上的小雀斑随着主人的表情欢欣起来,我看着那雀斑,心情也挺好:“呵呵,你的眼光不错,沐王府在现代也是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呢,现在觉不觉得我们中国人很伟大很有智慧?”
  杰森笑着直点头,举着大拇指道:“早就觉得了,在我第一次看见万里长城的时候就觉得了,中国很伟大,中国人很有智慧,不管是这里还是现代,每个人都非常亲切可爱。”
  我也笑了,那可爱也是指焦默吧,以杰森友好的态度和焦默对老外的好奇看来,他们下午似乎相处的不错,于是玩笑道:“那让你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好不好?”
  只是一句玩笑,没想到杰森听了我的话,本来夸张的表情居然蓦地温柔起来,两汪碧蓝在高挺鼻梁上方轻波荡漾,将手放在了桌上,离我的手很近。
  他柔声道:“你愿意留在这里吗?”
  突如其来的柔缓语气让我感觉有些别扭,老外也开始转移话题了。我错开眼睛,看向他的手,轻声道:“为什么说我,在问你呢。”
  杰森的无名指微微颤动,沙沙嗓音低声响起:“三三,你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吗?”
  我尴尬,老外又要开始跟我磨叽些情感方程式了,只得摇头道:“什么一见钟情,你又想乱说什么?”
  杰森的手向我的右手靠近了一分:“这个成语我很喜欢,我在中国很多年,见过很多女孩子,但是你很特别,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不敢看我的眼睛,说话会口吃,那时候,我就觉得……嗯……觉得……如果能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一定会很开心。我对你啊,三三,我对你就是一见钟情,所以,如果你愿意永远呆在这里,我也愿意的。”
  天哪!他真是越来越肉麻越来越胆大了,和我混熟了说话就没顾忌了是么?我倏地缩回右手,忍了又忍,终还是看向了他,开口道:“杰森,我们是朋友对吗?你……这样对我说话,会让我很有负担。”
  杰森静静盯了我半晌,还是将手收了回去,抓抓头发呵呵笑了:“是的,我们是朋友,三三,对不起,我总是控制不了自己,总是让你不开心,那你……当我没有说过好了。”
  我瘪瘪嘴,仔细观察了一下杰森的表情,同往常一样,半点受伤的影子也看不出。
  当他没说过,明明说了又怎能当没说过?老外表白就像吃饭一般简单,早上见面晚上就说我爱你也是常有的事,“不是儿戏胜似儿戏”,这句话也是我同学说的,杰森的行为证实了这一点。
  他还是不了解我,如我般略有守旧思想的中国女子,想要的表白绝不是这样轻率出口,也绝接受不了天雷地火似的速度热情。即便他在说真心话,却老让我觉得不诚恳不真实。不过他这样三番五次的“调戏”我的神经,对我也成了一种锻炼,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开始适应他的直接,只好听完就算了,不管怎样,他还是个善良又没什么心眼的男人,我赶他几次,他都没有生过我的气,我也要尊重国际友人的处事方式不是吗?
  叹了口气我站起身,礼貌的下了逐客令:“好了不说了,跑了一下午累了吧,快回去睡觉,如果你想去看比武,我明天试着和沐公子说说看。”
  华沐的决斗
  杰森熟门熟路的带着我在王府里东西南北游览了一日,嫩树娇花清池碧塘,廊台彩画翡楼翠阁看了一个遍,我只顾着陶醉在美景之中眼花缭乱,杰森却开始进行深层次的古典建筑研究作业,一边研究建筑一边与我商量着观战计策,时间也过的飞快,点子成功付诸实践后,终于等来了今天——华沐决斗日!
  我们没有去找小沐,他定是以安全考量一切,不会答应带我们去。还是杰森想了个办法,将剃须盒里的小长镜子撬下来,让我去送给焦默并说明企图。不得不佩服杰森的是,他突破口倒是找的很准,焦默果然非常喜欢这些稀奇的小玩意儿,见到亮晶晶的镜子高兴的合不拢嘴,看我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友好,当然,我的态度是十分谦逊温和的。午饭后她便溜进小沐书房,偷瞧了血贴的内容。
  决斗的时间竟是晚上,这个我没想到,我一直以为比武应当像华山论剑似的,光天白日之下,两方高手立于险山之巅,一对一正当打斗。疤面男把时间选在晚上,不是又想玩什么阴谋诡计吧?他那么爱在晚上出没,难道是因为那可怖的伤疤让他觉得自己没脸见人?
  黄昏时分吃了晚饭,小沐便要出发了,吴狮子再三要求随行,一直未被获准,只好叮嘱小沐时刻防备偷袭。我三人神态平静,纷纷向小沐表示了关心,他前脚一走,我们后脚就离开了正厅。
  一出厅,立刻快速行动起来。焦默带我二人由后门溜出了王府,那后门外没有街道,是一处野山斜坡,因为怕被府中的人发现,焦默没有准备交通工具,只好靠双腿翻过。决斗的地点定在桃山,焦默说那山离王府有十余里地,加快速度赶去,至少也得小半个时辰。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我们三人一路只得少少几句交谈,放开脚步朝桃山奔去。
  顺着九龙池一路向西,穿过大路走小径,林子越了一片又一片,直赶的气喘吁吁满头是汗,小腿抽了筋,才见到那黑呼呼的山影现在眼前,又奔了足有一里地,我们停在山脚下一个小湖的边上。
  夜间看水,别有一番风味,湖水泛着莹光,月亮正倒映在湖面上,风一吹,水上便散开月白几片,若非有偷窥任务在身,纯来夜游月光湖也可以算做一件美事。
  我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这速度跟军训时跑五公里差不多了,抵在一颗树上,我微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左右瞅瞅,没见到一个人影,喘着粗气问焦默:“是不是要爬山啊?阿默小姐,好象没有人呢。”杰森见我的样子,在一旁爽声笑道:“三三,你缺少运动。”
  焦默四下张望了一阵,将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下,小声道:“别说话,不用爬山,约好的地点就是山脚,再等等。”
  小沐可是比我们先出发的,不可能到现在还没到,他们到底在哪儿?
  顺了顺气,我压了呼吸频率,跟在焦默身后蹑手蹑脚做地毯式搜寻。湖畔多是些野树杂林,粗细不一,倒成了我们隐蔽的好工具。做贼似的前行了百米的距离,忽然听得前方似有人低咳了两声,三人迅速蹲下,各抱一树干,瞪大了眼睛朝发声之处望去。
  咳嗽之人正是小沐,此刻他就独自站在湖边,与我们相隔了十几米,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一袭白衫却随着湖风衣袂飘逸。初五的月,比前两日又满亮些,我一眼便能认出他来。我们出门时申时已过,这会儿再看天空,明星拱了北,恐怕已近酉时,疤面男又在哪儿呢?
  林中蚊子不少,这夏末季节,正是它们最后的疯狂节日,一窝蚊的全都出来吸血了,没一会儿功夫,我只觉得脸上极痒,脚踝极痒,只敢伸出手轻轻挠着,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暴露我们的行迹。
  我这厢正小心翼翼着,且听斜前方杰森那处“啪”的一声巴掌,想是有蚊子袭了他了。我吓的忙看向小沐,他好象没有听见,身姿未动,仍原地等着。我迅速摆出愤怒的表情等待杰森回头,这家伙尽添乱,咬一口吸点血又不会死,痒了挠挠就是,黑灯瞎火的我就不信他能打到蚊子。
  杰森果然回头了,可惜他看不清我的表情,回头的目的只是为了努力压低了嗓子道一句:“三三,你被蚊子叮了没有?”
  我还没接茬,焦默已暗呼一声:“有人来了。”
  赶紧望望湖的两侧,不错,南侧确实有一个人正在向小沐的方向行进。这人的步幅走的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