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节
作者:丢丢      更新:2021-02-25 01:15      字数:30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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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上任的领导只好无奈地苦笑。
  贾送欢之流的被捕和将要受到的严厉惩罚,人们针对马宏楠对此事的一言不发和无动于衷本就感到纳闷和不可思议,及至得知马宏楠要停薪留职,不啻一声炸雷,无人不感到意外和震惊,马上又成了人们茶余饭后一个新的谈资。
  一波未平,一浪又起,马宏楠总是做些常人想象不到的事情。他将春节前后和父亲丧礼中收到的近伍万元人民币一分不少地上交给单位纪委,并开列了一份清单,成为一时的特大新闻。让马宏楠始料不及的是他因此举成为当地和省内本系统的知名人物,竟有记者前来采访。而马宏楠却极力回避,仍一如往常,想着自个的心思。
  其实,马宏楠对贾送欢一事自有看法和认识。在他看来,国营企业搞得好的,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赶上了好的市场机遇;二是借助于某种行业垄断。至于靠国营企业领导者个人的品质和能力将企业搞好的,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原因是国营企业的利益责任不明确,是厂长?是书记?是上级主管部门?是广大的职工?似乎都不是。厂长和书记到底为谁而干?谁来约束他们?谁来监督他们?谁来管理他们?他们整日到底在干些什么,在想些什么?谁能够掌握?谁又能弄清?他们一日大权在握,他们在单位就一日为王,谁能奈何得了他们?假如单位的一把手和供应科长私下订立盟约,在原料和原材料的进购上大做手脚,他们能不大发其财?假如一把手和财务科长相互勾结,设立小金库,串通一气作假帐,谁又能真正弄清单位的盈亏情况?抓了一个贾送欢又能怎么样?那些李送欢、王送欢、肖送欢、张送欢……不照样逍遥法外?不照样在大发国家之财?想法归想法,马宏楠不愿也不想和任何人沟通,在这一问题上好象患了自闭症一样不愿和任何人谈起。因为他觉得说了也是白说,没有人也没有办法从根本上改变现状。是形势造就了大批贪官,是各种制度的不健全导致了腐败。
  很快,马宏楠办好了各种停薪留职的手续。离厂那天,程立业开着小车来接他,除了一些书籍和一床被褥之外,别无他物。老李和赵宏洲以及科内的几位同志帮他把东西放进车内后,一一握手和他告别,赵宏洲几乎要掉下泪来。马宏楠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我们这又不是生离死别,干吗要如此凄惶呢?再说,一个电话,我们不是就能见面吗?”赵宏洲勉强笑道:“马哥,想当初我们四个人在一块多快活,如今冯哥调检察院去了,现在你又要走,我忍不住想起了王强,不由得鼻孔发酸。”提到王强,马宏楠也低下了头,往事象一股烟雾在他眼前腾升,已逝的岁月象风一样从他的脑海刮过,往事一宗宗一幕幕涌上他的心头。走出校门步入社会后,一头扎进单位一呆就是十多年,单位的人和事象刀刻一样存留在他的脑海;自参加工作以来,单位上已经有不少的人老死或病死,想自己参加工作时,他们正直壮年,而如今却已作古,自己不觉间已由一个意气风发的学子而步入中年。十多年来,自己陪了好几任领导,没有比贾送欢更坏的领导了。好大的一个单位,在贾送欢手里没有一丝半点的发展,除了贾送欢的办公室越装修越好,小轿车愈换愈高档以外,单位近几年没有什么变化。更可恨的是贾送欢之流几乎将单位掏空,好在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贾送欢之流将受到法律的严惩,但给国家造成的经济损失却无法弥补。
  前来和马宏楠告别的同志越来越多,说什么的都有。有的人开玩笑道:“马科长,将来发了财成了大款可别忘了我们这些穷哥们。”不少的人在笑着附和,似乎马宏楠已经成了大款,只差他们开口借钱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马宏楠毕竟在单位呆了十多年,在将要离开之时,他却反而恋恋不舍。单位的所有同志、单位的一砖一石、一草一木……对他来说都有着浓厚的感情。马宏楠抬头放眼环视了一下单位,他不忍多想也不忍多看,给同志们拱了拱拳拉开车门钻进车内,逃一般地对程立业说:“快走!”小轿车屁股后面冒一股烟转眼就驶离了单位。
  坐在车内,马宏楠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极不自然的说道:“哎呀!我现在是个自由人了,再也不受单位上那些势力之徒的鸟气了。”
  程立业一言不发专注地驾驶着轿车,但车却开得非常缓慢。马宏楠也不再说啥,信手打开音响,费翔那首《故乡的云》凄婉地传入他的耳际: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
  它不停地向我召唤,
  当身边的微风轻轻的吹起,
  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
  归来吧,
  归来呦,
  浪迹天涯的游子,
  归来吧,
  归来呦,
  ()
  我已厌倦漂泊。
  我已是满怀疲惫,
  眼里是酸楚的泪,
  那故乡的风,
  那故乡的云,
  为我抹去创痕。
  我曾经豪情万丈,
  归来却空空的行囊,
  那故乡的风那故乡的云,
  为我抚平创伤,
  归来吧,
  归来呦,
  浪迹天涯的游子,
  归来吧,
  归来呦,
  我已厌倦漂泊。
  我已是满怀疲惫,
  眼里是酸楚的泪,
  那故乡的风,
  那故乡的云,
  为我抹去创痕。
  我曾经豪情万丈,
  归来却空空的行囊,
  ……”
  马宏楠按下重复键,反复地听着,此时此际,这首《故乡的云》太切合他的心境了,特别是“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的行囊”这句歌词,简直就是他自己的真实写照。听着,听着,马宏楠的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他急忙用左手将脸遮住,不愿让程立业看见自己在流泪。而程立业早就察觉到马宏楠复杂的情感,知道他在无声的哭泣,也意识到这首《故乡的云》深深感染了他。程立业几次欲将音响关掉,但却没有伸出手去。“就让他随意去宣泄吧!别说无声地流泪了,就是放声大一场又何尝不可?”程立业并未说出口来,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也苍白无力。马宏楠咬了咬牙,喉结重重地滚动了几下,闭上眼睛,将整个上身仰在靠背上,随着乐曲的飘荡,他回想起自己当初是多么地“豪情万丈”,拍打着心灵的翅膀欲畅意高飞,但却没有能够按照心中所想而飞。也曾一时得意过,但却刚刚起飞还来不及展翅飞翔就因种种原因而夭折,以至心灰意冷而低迷不前,如今三十多岁的人了却仍“空空的行囊”。现在,为了充实自己生命旅途的“行囊”,也为了真正地体现自我价值,在将要步入不惑之年毅然改变多年的旅途方式和旅途路线,以期在今后的生命历程中能够自由地飞呀飞,直飞到自己心灵的目的地……
  小轿车的嘎然而止,掐断了马宏楠如梦的思绪,随着上身的前倾,他睁开双眼,朝车外一看,才看清没到自己的家,而是来到了“望月楼大酒店”。
  程立业清楚,此时,只有王慧能够给马宏楠带来精神上的轻松和心灵上的愉悦。
  这不,王慧站在酒店门口微笑着向马宏楠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