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偶尔也会让你觉得困扰，是吧？”罗杰摇摇头，看着他额头上那还没好完全的一道伤口，然后又看看他的脖子——虽然那里已经没什么清晰的痕迹，但当初尼亚昏厥在楼道里一动不动的场景让他想起来还是能感觉到那份触目惊心。“其实寐罗那样的孩子也很少见。”
  “我知道……”尼亚轻轻咽了口口水，“不过还好。我——我没在意……”
  “那就好，”罗杰点了下头，沉默片刻之后轻叹口气。“好在你只要和他相处一年。我只是有些担心，寐罗会让你对这份职业产生本能的抵触情绪——这之前不是没有过这种例子，我想其他老师一定跟你说过他已经赶走了七个老师之类的。他天生是那种性格，毫无办法。”
  “还好，”尼亚低声咕哝着，“我不是很讨厌他。”
  “那当然好，不过对那个孩子，还是不要太去认真比较好，”罗杰说到，“他父亲也不会喜欢有人去管他的儿子怎么样——之前那几个老师当中有过曾经因为惩罚寐罗而被他父亲弄得很糟糕的事情发生，我知道你想要这个孩子好一点，带他去医务室，给他补课，对他很关心。……不过尼亚，不一定要对学生做到这种地步才是好老师，或者简单点说，做个好的老师不如做个聪明的老师——别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明白？”他用深邃而带着点忧虑的眼睛望着尼亚，这个刚刚迈出大学校门的年轻人显然让他有点紧张，“我不想你被找麻烦。”
  尼亚不免有点愣怔。他望着罗杰，好一会儿才轻轻哦了一声。“……好的，我记住了。”他用有点窒息的声音说到，“……谢谢您，校长。我会懂得把握分寸。”
  “那就好，你是个很好的年轻人，所以我希望你会在这里做得顺心一些，”罗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用力地按了一会儿，“寐罗的以后谁都不能知道，也没人能去束缚或是影响什么，他是他，我们是我们。……最好让他从这里毕业后再也记不起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他已经记得我了。并且会记住很长时间——或许不是一辈子。但至少……
  尼亚轻声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校长。……那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孩子。”罗杰放开他的肩膀，朝他温和地笑笑。“注意休息，我知道你很用心。”
  尼亚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然后转身离开了校长室。
  他在心里想着他将要和寐罗这样多久——很明显，一辈子似乎完全是个天方夜谭。总有一天男孩会长大，男孩会离开他去过自己的生活，那是他没办法控制的，也不可能阻止。他还是和寐罗有着太多距离，尽管现在男孩很依赖他，愿意在他怀里露出天真的表情然后用孩子气的语调跟他说话，但男孩总会成为男人。那个时候，寐罗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呢？？
  尼亚沉默着，知道这会是一个不可避免的结局。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想要开机——却又迟疑几分，然后放回口袋里。他想他该快点做完手里的工作然后早点回去，看着男孩好好吃饭，以免寐罗因为赌气而折磨自己的胃口。那孩子很懂得该怎么让关心他的人难受，甚至不惜用自己也很难受作为要挟的手段。聪明的，敏感的，极端的，任性无礼却又会用小狗眼神让人去无条件顺从他所有要求的男孩。
  虽然他不能一直在他身边，但至少在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希望能用他所能的一切方式去爱那个男孩。他也渴望能被男孩这样单纯地爱着，在男孩仍然还拥有着单纯感情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