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节
作者:旅游巴士      更新:2021-04-06 04:30      字数:1755
  ○ 苍 狼
  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们: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
  ——《圣经》
  这句话是我从俄国文学大师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著《卡拉马佐夫兄弟》一书的扉页上抄录的,它既代替我表达了编写这本书的初衷,也蕴含着我们对新世纪中国文学的希冀。所以,在本书几经周折而终将出版之际,让我首先感谢上帝。
  “五人墓碑祭”,源于高中时学过的一篇古文《五人墓碑记》。该文是明朝才子张溥纪念东林党人反抗阉党魏忠贤的祭文,洋溢着一股正气和豪情,令人扼腕叹道,大发志士之悲,深感匹夫之责重于社稷也。本书则不同,反其道而行之,秉承良知与理性,把对当代中国文学的悲愤之情一吐为快。出手似乎有些生猛,尤其是用“墓碑祭”这类字眼容易激化人民内部矛盾。但稍懂常识的人都知道,中国当代文学的病症已毒火攻心,再不下虎狼之猛药,恐危在旦夕。好在我们从个案入手,忌讳人身攻击之通病,批评鞭辟入里,逻辑缜密,以严谨的态度去解剖麻雀,谅作家诸君会体会到我们的真诚。精神的死亡才是真正的死亡,我们呼唤着中国文学魂兮归来。
  鲁迅先生写过一篇文章,叫《学界的三魂》,他说中国的国魂里有官魂、匪魂和民魂。民魂是最珍贵的,但未能发扬光大,于是,只剩下另外两种,而且常常官匪不分,甚至貌似民魂的,有时仍不免为“官魂”“匪魂”,这是非常重要的文化命题。在中国的文学史当中,能够真正弘扬“民魂”的作品凤毛麟角,敢于鞭挞“官魂”和“匪魂”的作家更是稀有动物。三十年的政治化时代不必多说,但改革开放的二十多年仍未尽如人意,虽然流派纷呈,但大多是飞扬的沙尘和泡沫。尤其90年代以来,由于种种原因,中国文学的神圣性和崇高感被破坏得一塌糊涂。我称大多数作家为无脊椎动物,整天沉湎于帮忙和帮闲的烂泥塘,潇洒地撒着跨世纪的弥天大谎,而且无一丝羞耻之感。本书所批“墓中”诸君,是无脊椎病房中颇具代表性和蒙蔽性的高级病人,而且个个浑然不觉,正在向俄国作家索尔仁尼琴所谓的“癌病房”进军,让人非常着急。
  中国所谓的批评家向来是赞扬家,他们既是看客,也是过客,有的忙于编写文学赞扬史,有的忙于给喜好风花雪月的女博士讲课,有的则像妓女接客一般,红包一来,两三天就造出一位大作家。中国文坛如此腐败,完全是他们与作家共同“犯罪”的结果。中国文学批评界的整体水平,还远没有达到中国作家的整体水平,尚处于“原始社会”,各色不三不四的伪评论家,还在忙于茹毛饮血。真正的批评家是心灵和历史的博物爱好者,富有良知、激情和理性,通过深入细致的文本实证分析,戳穿各种“个人的神话”,使伪作家无处藏身,成为一个时代最具活力的隐性力量。按法国批评家法约尔教授的观点,形式主义的批评窒息了批评本身,将批评这项颇具创造性的劳动,禁锢在少数专家才有共同语言的小圣堂里,从而掩盖了流行文人崇尚庸俗、粗鄙、怪僻、野蛮和非人道的真相,岂不悲哉。
  中国的文学史需要不断重写,且不应只是少数学院派赞扬家的专利,因为他们埋头书斋,两耳不闻窗外事,既感觉不到民间鲜活生命的律动,也不会对成名作家“大打出手”,更不会走出犬儒主义的窠臼。本书是中国新一代批评家的良知觉醒和锐利思想亮相,将为中国文学的真正繁荣清理垃圾和拉开序幕。
  伟大的作家必须是与人类的文化和道德有着同一血脉的知识分子。一位流亡批评家说:“在奥斯威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往事与随想》的作者赫尔岑也对大诗人歌德赞赏有加。但当他得知法国大革命期间,歌德却埋头于个人的自传时,严辞声明和歌德断交。这就是精神的力量。虽然从来不曾有一篇小说直接阻挡过一辆前进的坦克,但它潜移默化的作用,却常常使敌人闻风丧胆。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以及《丧钟为谁而鸣》就有这种力量。他引用一位英国诗人的话说:“任何人的死亡都使我受到损失,因为我包孕在人类之中。所以别去打听丧钟为谁而鸣,它为你敲响。”
  那么,本书的“墓碑”为谁而立,“祭文”为谁而写?
  写给每一位中国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