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猫王      更新:2021-04-26 12:43      字数:3501
  于:对了,我妈这味儿我能不会吗?别来这口音了。
  郭:人马齐了,唯独还差一个回事的。
  于:回事。
  郭:跑里跑外回禀事情的二爷。
  于:那怎么办呢?
  郭:短这么一个啊,
  于:还得找啊,
  郭:怎么办呢?你父亲很着急,问你母亲,“还认识什么人吗?”
  于:全求她了这时候。
  郭:“没有咧!”
  于:对了,也该打住了。
  郭:没有了,你爸爸一琢磨,我出去私访去吧。
  于:他找去吧,
  郭:自个儿找去吧。顺着大街出来,左瞧瞧,右看看,突然间眼前来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
  于:哎哟。
  郭: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于:要饭的。
  郭:手里还拄着个拐棍儿,哆里哆嗦,颤颤巍巍,很可怜。
  于:是。
  郭:你爸爸眼泪都下来了。
  于:可怜啊。
  郭:“父亲。”
  于:对,你先等会儿,叫父亲?叫爸爸呢?
  郭:这是你祖父!
  于:还真是他?
  郭:就是你爷爷。多少年没见了?想当初漫天飞雪中走出了大宅门,父子恩断义绝,今天再见到,老爷子跟街上要了饭了,那是什么心情啊?
  于:真是难受。想当初家里有钱。
  郭:不,当初也是要饭的。
  于:啊?那还出什么大宅门啊?
  郭:住在庙里边儿。
  于:哎呀。没打听清楚,要饭的可不是住庙里吗。
  郭:其实你爷爷糊涂,还不如一块儿唱戏去呢。
  于:说的是呢。
  郭:跟这儿哆里哆嗦,挺可怜。你爸爸眼泪都下来了,一张嘴啊,
  于:就说上了,
  郭:就唱上了。
  于:唱?
  郭:“老爹爹,你何必手持荆杖。”
  于:好嘛!我爸爸谭富英。
  郭:“有什么衷肠话细说端详。我虽然前列县身为县长,怎比得老爹爹蓬头垢面你何等的风光啊。”
  于:不知好歹了都。
  郭:“我的亲爹呀,您怎么这样了?”“老爷,给点儿吃的吧!”
  于:不认人了。
  郭:不是啊,习惯了。
  于:还要呢?
  郭:叫街擂砖嗓子都喊劈了。
  于:就这个味儿了。
  郭:你爸爸眼泪下来了,别干这个了,您哪怕上我那儿去,回事也好啊,
  于:就干这差事。
  郭:搀着老爷子回来,人都齐了,
  于:好,
  郭:走马上任。
  于:去吧。
  郭: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
  于:是。
  郭:来了之后就有打官司的了。
  于:谁来了?
  郭:是一个风化案件。原告是一个唱山东快书的,两口子的日子过得非常好,媳妇儿是唱铁片大鼓的,
  于:那就没事儿了。
  郭:哎,媳妇儿叫徐德亮。
  于:徐德亮?
  郭:对,徐德亮不守妇道,勾引了一个唱快板儿的叫李菁的人。
  于:奥,他们俩人有一腿。
  郭:有一天她丈夫唱山东快书这个不在家,李菁上家里串门去,人家突然回来了,堵上了。
  于:得。
  郭:醋海生波,来到前列县打官司。
  于:是个花案。
  郭:你父亲坐在里边儿正看公文呢,由打外边你祖父进来了。
  于:说什么?
  郭:“老爷!”“爸爸?”
  于:呵!什么辈儿啊这是?
  郭:“来了打官司的了,你老看看呈文不?”你父亲接过来当时都急了,“哼!不认识!”
  于:废话,不认识可不急了吗?
  郭:奥,拿反了,这边儿。
  于:哎呀。
  郭:一瞧是这个案子,得赶紧审一审,吩咐一声,击鼓升堂。
  于:来吧。
  郭:这头一个活儿就是喊堂的这位。
  于:喊堂?
  郭:卖药糖的。他哪儿会啊?
  于:不会怎么办啊?
  郭:拿他吆喝的那个腔儿套这个词儿。
  于:什么味儿啊?
  郭:“哪位在班房勒急了忙的带案,老爷升堂!”
  于:还是这个味儿。
  郭:你父亲刚要走,你母亲过来了,“我同你说啊,你可不是那个当官的材料,这待会儿一犯了戏瘾了,让人家笑话你啊,”
  于:怎么办呢?
  郭:“我藏在大堂的那个屏风后边儿,你要是一犯戏瘾,我跟后边枯查枯查”
  于:干嘛呀?
  郭:“我敲那个屏风。”
  于:敲屏风是枯查枯查的吗?
  郭:“我哗哗哗”
  于:行了,啪啪啪。
  郭:“啪啪啪,我一敲屏风你就别唱了就行了。”
  于:奥,不唱了。
  郭:好,整冠束带转身出来,吩咐一声,带原告。由打底下唱山东快书的上来了,他得先说明怎么回事啊。过去这个快书演员有一个特点,不管唱什么节目,最后一句是一样的,
  于:什么话呀?
  郭:“武松打死一只虎,我实实在在累得慌。”
  于:实实在在累得慌。
  郭:“武松大闹飞云堡,我实实在在累得慌。武松斗杀西门庆,我实实在在累得慌。”
  于:都这句。
  郭:总是这一句。往这儿一鞠躬,“见过大老爷。”“有何冤枉从实招来。”
  于:说吧,
  郭:他怕官啊,一伸手把板掏出来了,
  于:这是要?
  郭:张嘴唱着说。
  于:唱就行了。
  郭:“闲言碎语不要讲,县大老爷听端详,那一天,小人出门去公干,唱快板的理不当。到俺家调戏我妻徐德亮,我知道我那个娘儿们儿不贤良。故此我来到前列县,望求大人做主张,你要是不把主来做,我一定要把王八当,我当王八不要紧,驮上石碑我实实在在累得慌。”
  于:好嘛,还这儿词儿。
  郭:吩咐一声,“来呀,带徐德亮!”由打低下徐德亮上来,穿一旗袍,
  于:女的嘛。
  郭:这儿戴一耳钉。
  于:嗐!这特点还有。
  郭:就是头发稍微短了一点。
  于:少点儿,
  郭:有点秃,由打这儿秃到后边儿去。
  于:霍!那就是没头发了。
  郭:你爸爸看了看,“有何冤枉从实招来。”她是唱铁片大鼓的,张嘴啊,
  于:就说。
  郭:就唱上了。
  于:她也唱?
  郭:“未曾呀开言哪雨泪双抛,口尊声劳大人细听个根苗。那一天我的丈夫不在家下呀,来了个唱快板的与奴家闹毛毛,进门来拉住了衣衫一个劲儿的笑,他要与奴家我往下就没有法儿学。”
  于:还不好意思呢。
  郭:没法说了,你爸爸一琢磨,那把唱快板儿的叫上来吧,
  于:让他说说。
  郭:“来呀,带李菁!”一说带李菁,带案的过来了,
  于:是,
  郭:拉洋片的。哗棱嘎嘣锁链套上了,李菁乐了,
  于:说?
  郭:“太刺激了!”
  于:嗐!口头语儿。
  郭:拉洋片的一抖锁链子,“哎,再往里边儿再看呢,你们细留神,叫声李菁你太不仁,你们打架我知道,谁是谁非我认了一个满真。叫声李眼儿你跟着我走,仓仓茨不隆冬仓,哎,一道在堂上论个假真,哎。”
  于:好嘛,还是拉洋片的味儿。
  郭:李菁不干,“干嘛呀?铁链响,响哗棱,你们做事太不公,哗棱棱,那个哗棱棱,玲珑塔,塔玲珑,玲珑宝塔一千层。头一张高桌,二十四条腿”
  于:行了行了行了,
  郭:他这瓷实。
  于:是瓷实,老爷都睡了一会儿。
  郭:按到公堂上,参见老爷,你爸爸当时急了,你爸爸最恨这种人,当时一瞧见他,眼睛也大了,脑门儿都绿了,由打桌子底下拿出俩小铜锤来,咦咦咦咦。
  于:我爸爸王八精是怎么着?这就要现形是吗?
  郭:不是,打他吗,跟他急了吗。
  于:不用锤子。
  郭:张嘴就唱上了。
  于:唱的是?
  郭:“一见贼子怒气生,不由得本官动无名,调戏民女该何罪,咆哮公堂是何情?将贼子重打四十棍哪啊,活活打死你这大眼儿的灯!”
  于:好嘛,连外号都知道。
  郭:打!一说打,跑旱船的可乐坏了,可到了我了,一拿板子张嘴就唱上了,
  于:他也唱?
  郭:“老爷吩咐将你打,叫声李菁听个根芽,调戏民女该当何罪呀,噼噼噼啪啪啪,叫你屁股开了花,eng哎哎嗨哟,打完了板子把苦力发。哎嗨哟,piapia啪啪啪啪啪!”
  于:好嘛,打得真俏皮!
  郭:李菁一捂屁股:“我的妈呀!”
  于:老词儿。
  郭:真使了劲了。哎呀,堂上乱了套了,
  于:是。
  郭:师爷拿着笔乐得都不像样儿了。
  于:不像话了。
  郭:你们都唱我也会,
  于:他唱?
  郭:“外行竟要做县长,不会审案他唱二黄。”
  于:梆子腔这是。
  郭:你母亲跟屏风后边一瞧这不像话呀,这哪是前列县啊?
  于:那是?
  郭:这德云社啊这是。
  于:哎呀,全唱戏来了。
  郭:你倒是捶屏风啊,她把这茬儿忘了,
  于:那她?
  郭:张嘴唱上了,
  于:怎么唱?
  郭:“一闻此言大吃一惊,款动金莲出了屏风。”
  于:出来了。
  郭:往外一走,你爸爸一瞧这是谁呀?“回事的,何人喧哗?”你爷爷乐了,
  于:说?
  郭:“老爷,那是我家太太哟,嘿!”
  于:还要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