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节
作者:无组织      更新:2021-05-14 21:29      字数:4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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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有某报的编者来访,说是要写篇文章,举两位青年作家为例,梁晓声代表“正确的”创造道路,张辛欣代表“错误的”创作道路。逼我谈点“正确代表”的体会,始大厌,进而大怒,不客气地“送”出门去。
  我并不老谋深算,也不愿在文坛沉浮中捞取什么“政治稻草”。需要你作某种“政治道具”时,便将你高高举起;紧锣密鼓一停,便甩手将你扔在台上,摔你个“仰巴叉”。积成人后之政治常识而非经验,这一点儿“悟性”还是有的。而某些编者记者,明明心中瞧不大起你,为了职业的缘故也许还为其他的什么缘故,却偏要将你涂了某种颜料,高高地插在什么幌子上,也忒不仗义了!
  再后来,某刊约我写篇“我与文学”之类的文章。当时心中觉得有那么多话,似乎不吐不快,便写了。八千余字,其中有两千余字谈到辛欣及她的作品。记述了我与李纪同志深夜访她归来时那种心境,那种感受,那些思想。记得其中写到这样的话:“辛欣正在思考。我认为思考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严肃的时刻,神圣的时刻,是应当受到尊重的。而干扰别人的思考,无论以什么方式,出于什么动机,良好的也罢,善意的也罢,其实都是讨嫌的。
  在提倡精神文明的今天,起码是不文明的行为。奉劝他们学得懂点礼貌。。”
  一吐为快的文章必然失之含蓄。这篇文章当时被退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本欲寄给辛欣看看,一想有讨好卖乖之嫌,便放置起来了。至今仍保存着。
  四届“作代会”期间,一位评论家,问我:“读了张辛欣发在《人民文学》上的长篇散文《回老家》么?”答未读。
  说:“一定要读,写得极好。”
  后两天离开会议,带着那期《人民文学》到石家庄去。在招待所里看完了,果然好。那期《人民文学》上,刊有“推荐‘读者最喜欢的作品’启事”。便连夜写了一篇很严肃很认真的推荐信,约千余字,寄给了《人民文学》。《回老家》竟未评上“读者最喜欢的作品”,据说是仅有我那一份选票。
  唉,好作品常有被埋没之时!难怪王蒙同志主张编辑出版“落选作品选”,以补“遗珠之憾”。
  至今我仍认为,辛欣有创作电影剧本的才华。在她的分配去向拖了半年多尚未落实前,曾托人达意她,愿“保举”她到北影来。读了《回老家》,不免后悔。暗想:梁晓声,梁晓声,你才是个大傻瓜!没谁会像你似的,拉来个强者“盖”自己!张辛欣进了北影,你自己就干脆“回老家”吧!心中产生了这想法,就好像一个人照镜子照出了一张狰狞的鬼脸,灵魂不由出汗。承认别人的某一篇作品比自己的作品好,还写封“推荐信”什么的,这类小小“高尚”,有利而无害,不过是“高尚”的自我表现。而要将别人拉到自己身旁,让别人的光彩照出自己的平庸来,心中那鬼就会啃你的灵魂了!
  人啊,人!为什么都免不了有那么点嫉妒心理呢?回厂后我还是向领导“保举”了她,领导也表示可考虑。她自己又犹豫,我只好作罢。。张辛欣,听着!你这辈子不写一——三个好电影剧本,你才对不起你自己呢!写吧,必要时我愿像当年那样,极负责任地为你当一次编辑。我如今已是编剧,不是哪个编剧都他妈的乐于给别人当编辑。而且有一条你是可以放心的,无论你写出多么好的剧本,我都不会在你的名字之后再挂上我自己的名字。我这人从不沾别人的光。到时候你拿你的编剧费,我拿我的责编费。即使你写出的剧本可能得“奥斯卡”奖,我也不动心。这点职业道德还是有的,更何况你也不是个“善茬子”。
  写到这里,我不能不替电影编辑们辩白几句。因为我又想起了数年前你第一次与我见面时说过的话:“我知道,一无名人推荐,二无后门方便,像我这样的,在北影上一部影片是痴心妄想。。”
  当时你我还都不是青年作家,都属“文学青年”一类。我“迂”得可怜,你“狂”得非凡。但我和你一样,都急切地要早日显示自己的能量,都不免感受到某种压制。
  其实呢,我作了几年电影编辑,倒认为靠名人推荐,或走个什么“后门”,达到在北影上一部影片的目的,并不那么容易。编辑之上有编辑组长,编辑组长之上有编辑部主任们。
  主任们也说了不算,还得经过编辑部定稿小组讨论。讨论之后也还无效,得经党委通过,有时甚至还惊动电影局、文化部、中宣部。升到更高级的“阶段”,则非党中央的某某领导同志出面说一句话不可。
  一部电影的拍摄,真是层层把关,难乎其难。如今“拍摄自主权”下放各厂,情况是略有好转,但那“犯错误”的可能也便同时下放到了各厂。把关者们还是比刊物的负责人们更其顾虑重重。一篇稿子发排了又抽下来,也不过就损失个几千元,至多上万元。而一部影片若投入拍摄又中途“下马”,那损失则可能是十几万,几十万。如今讲究“经济效益”,损失中包括了全厂职工的奖金,是“怨声载道”的。电影编辑们,除个别人热衷于假什么名人或首长之名,推平庸之作欲获责编费而外,多数还是有艺术良心的。
  我觉得我自己在这一点上就无懈可击。谦虚过分实乃虚伪。
  在我们北影的《电影创作》即将复刊时,一天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交给我一个剧本说:“别拖,早看完。看完写一份书面意见给我。”
  我接过剧本,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便看。
  内中用大头针别着几份“批示”。
  第一页,是当时的一位领导同志写给自己秘书的,只称作者名字,可
  见关系非同一般。大意是剧本看过了,很电影化,主题思想很有意义。人物形象突出,情节曲折生动云云。要秘书告作者,已代转电影局某负责同志。第二页,是这位电影局某负责同志的“意见”,当然是“完全同意”上述的“意见”。大概是为了表示虔诚和态度认真,还提了几条无伤大雅的“似可修改”
  之处。一个“似”字,道出许多谨慎。第三页,是我们北影厂当时厂长的批条——立转编辑部主任一阅。主任积稿太多,很信任我,便由我“一阅”了。我看罢这些“官批”,
  对同室的一位老编辑笑道:“这位作者,不是大干部的儿子,也一定是侄子
  女婿之类。”老编辑揶揄道:“你的美差来了啊。”我答:“看看再说吧。”这个剧本是根据北影已故著名编剧海默同志的遗作《战马》改编的。看过后,竟没看出什么“匠心”之处。凝思良久,又去资料室翻出原
  作细读。读罢,大不以为然了。海默同志的原作,写的是新疆剿匪时期,一名解放军排长的战马,在战斗中牺牲,战马是骑兵的“第二战友”,思念之情深切。后来在战斗中击毙一匪首,获得一匹与自己的“战友”一模一样的雪白马,遂结“生死之交”,屡立战功。小说原作,确不失为一篇较好的作品。
  我一向以为,从小说到电影,所谓改编应是“再创作”,要重新体现改编者自己的艺术处理和艺术构思。“再创作”意味着艺术性的“再升华”,思想性的“再开掘”,情节细节方面的“再组合”。不见这些,那改编便是平庸的改编,当一名编剧也就太省事了。而且一篇短篇小说改编为电影,该补充多少改编者自己的生活和艺术方面的积累,是不言自明的。
  基于这种艺术观点,我认为那剧本的改编是平庸的,这就与那些负责人的意见大相径庭了。我又了解到,海默同志生前曾亲自改编过自己这篇小说,北影还曾打印,“文革”中“一扫而光”了。我便感到左右为难起来,不知该怎样写“书面意见”,索性拿着它找主
  任当面说。主任又问:“改编的如何?”我说:“将小说‘断行’,不等于就算改编。”主任明白了我的意思,沉
  吟起来。
  我又说:“题材也有些陈旧。刚刚粉碎‘四人帮’,人民希望看到正面或侧面反映‘十年动乱’的电影。再者,便拍,也应拍海默同志自己改编的剧本,亦算对我厂著名编剧的一种追忆和纪念。”
  看得出,主任也颇感为难,默默吸了一会烟,终于说:“这样吧,再给副主任看看。刊物即将恢复,修改后发一下,也算了结了此事。”副主任,一位德高望重,很有艺术判断水平的老同志,看后对我说:“即
  使发表,也需让作者再认真修改几遍。”我就打电话与作者联系,约他到厂里来听取我和副主任的意见。他嫌路远,希望到他家谈。我想到副主任家离他家较近,为了老头少走许多路,应诺了。那时我
  们的副主任正在家中休病假。
  从北影厂到火车站,路是够远的。倒了三次车到了火车站,还要倒一次车,下了车还要走十分钟。那一带我到北京后没去过,街道不熟,约定的时间又早——八点半。六点半便离厂,吃不上早饭,北京站附近买了一个面包,边走边吃。
  到了作者家中,我理所当然要请副主任先谈意见。老头看得很认真,用铅笔在稿纸格边做了许多记号,写了不少句“评语”,一边翻阅,一边谈。老头谈一条,作者“解释”一条。或曰:“这里你没看明白。”或曰:“这里不能照你的建议改。”或曰:“我自己认为这里改的很好。”
  我便有些看不下眼去,打断他说:“我们尊重改编者本人的艺术见地,我们的意见也仅供你参考,要求你修改一稿不算过分。你修改后再寄我们看吧!”说罢起身,也不告辞,便往外走。
  副主任也只好跟我走掉。走到街上,副主任批评我:“干嘛那么没耐心呢?”我说:“他干嘛那
  么不虚心呢?”副主任说:“他认为自己非一般作者可比嘛,这一点你还没看出来?”我说:“看出来了,因此我这一般编辑不愿给他这非一般作者当责编,
  另请高明罢!”副主任笑道:“我们研究后,还非你当这责编不可呢!没吃早饭吧?到我家去吃,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我请你吃一顿。”数日后,剧本寄回。我翻看一遍,除了我和老头勾出的几个错别字,毫无变动。再一项作者的“劳动”,便是用橡皮将老头在格边作的记号或评语擦掉了。我心想也忒吝惜自己的脑细胞了!搁置抽屉,看他怎样?仅仅隔了一
  天,就打来电话,质问:“你们到底作出决定没有?”我反问:“什么决定?”作者说:“有关领导同志都很认真对待这个剧本,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北影厂长也无反对态度,你们为什么鸡蛋里挑骨头呢?”我说:“那你就让他们直接下道生产令拍摄嘛!还给我这个责编打电*案墒裁矗俊*说罢挂了电话。十分钟后,第二次打来电话,说:“既然你似乎有很多意见,那一天你
  未开口,我想当面听你谈谈。”我说:“我的意见,和我们副主任那天谈的意见是一致的。”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还是想同你谈谈。”我说:“我不到你家去谈
  了,路远,要谈你就到北影来谈吧!”他又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明天就去。”我说:“请上午来。”因下午厂内放“观摩影片”,属于艺术学习,我不
  愿错过机会。他说:“上午不行。我上午有事。”我说:“那你就改天来。下星期内哪一天都可以,上下午也请便。”他说:“除了明天下午,我再哪一天也没有时间。”我火了,答:“哪一天都行,就是明天下午不行!”我啪地挂上了电话,
  骂一句:“你他妈的!”真够矫情的!第二天下午,我便去看电影。原以为只放一部影片,却放了两部。
  五天后,政治部主任拿着厚厚一封挂号信,找到我的办公室,说:“小梁,有人写信告你。”我吃一惊,暗想我没作什么违法犯科的事呀?也没搞过什么不正当的
  男女关系,谁告我什么呢?因问:“张冠李戴了吧?”政治部主任说:“没错,告的就是你梁晓声,你看看这封信。”我接过信一看,是那位非同一般的青年改编者写来的,历数我的罪状。
  不算洋洋万言的一封信,起码也有八九千字。我真有些“怒发冲冠”了,就要将那封信撕个粉碎。政治部主任手疾眼快,夺过信去,说:“别发火,讲讲,怎么回事?”
  我强按怒火,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