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节
作者:卡车      更新:2021-07-12 22:23      字数:4580
  的
  婚姻坚持到底,直至胜利。这个中的滋味回溯起来再静坐细琢磨,当年十六岁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甚至没有说话
  权利的母亲,真的有些稳坐钓鱼台的感觉,母亲放长线钓大鱼。而父亲这条在一九四四年农历四月十二就上钩
  的鱼,无论怎么在生活的水里折腾,跑得再远,却怎么也没有脱钩。母亲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无怨无悔成就
  了她的远见,成就了她辛苦的一生和幸福的晚年。而在这本书中,母亲只是她们这四个女人之中的一个配角,
  但这个配角确实是出色的,深刻的。直至如今,苦难已把母亲导演成一个四世同堂的家庭的主角。
  但无论怎么样,在人生的这本书中,我们看到了父亲母亲是怎么走过来的,也看到了他们将怎样走去。
  父亲是个乡村小学教师。值得一提的是,父亲在解放前的一九四九年春天就考入了第二野战军军政大学,
  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早期军官学校的一名学员。后来因为无柴无米无处宿无亲无朋无人怜的母亲无法抚育出生
  才六个月的大哥,父亲不得不转到地方工作,先后参与并领导了家乡反匪反霸减租减息和土改运动;解放后,
  父亲先后创办了两所小学和怀宁县机关干部扫盲学校,之后又下乡指导创办扫盲学校(怀宁县第一个被邀请参
  加一九五二年国庆观礼见到伟大领袖毛主席的黄春荣,就是父亲教的扫盲班学生)、创办合作社,多次被评为
  县、安庆地区先进工作者、劳动模范,直到一九五六年打成右派,之后劳教、劳改长达六年;在紧接着的十年
  文化革命中,父亲变成了反革命变成了走资派变成了牛鬼蛇神。一九七九年,蒙冤二十二年的父亲枯木逢春,
  平反昭雪,重返三尺讲台。直到二十年前,年过花甲的父亲以高级教师的身份退休了。其中的故事我将在另一
  部书里告诉你告诉这个已经彻底变化了的世界,我曾暗暗地决心在四十岁之前完成它。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
  本书只不过是父亲人生中的一个插曲。如今,生活在生我养我的那个皖西南乡村的八十岁父亲,每月还能拿一
  千多元的退休金,这足够让我那下一点小雨就泥泞的故乡的那些卖稻谷比卖狗屎还难的乡亲们羡慕的了。
  自进入新世纪后,早已过古稀的父亲就悉数将自己的工资每月领回来就立即交给母亲保管和支出。为此,
  作为儿女的我们曾笑话父亲现在是患了“气管炎”了。父亲哈哈大笑地埋怨我们一句“没大没小的”就一笑了 之了。
  而这对母亲来说,是破天荒的。而母亲一定要管父亲的钱也是有她的理由的:“他这个傻老头子,老是打
  麻将,老是输。那么大年纪了,老是信别人哄,和了牌自己都不知道,钱尽被别人拦走了。”这时,你就会发
  现,已经老掉了牙瘪了腮的母亲的脸上就有了些当家作主的浅浅的满足的笑容。这种不经意的笑容不注意观察 你是发现不了的。
  母亲的笑容如菊,从容灿烂又辉煌。
  其实,这样温馨的笑容,对于我母亲来讲,也就是最近十年才慢慢地爬上她的脸庞的。
  对于母亲,这笑容,应该是久违了的。
  对于父亲,这笑容,应该是他欠了母亲的。
  父亲欠母亲的太多太多。
  更多的是父亲不是一个好丈夫。一个不尽责尽职的丈夫。
  父亲现在之所以把″经济大权″交给了母亲,与他年轻时嫌弃母亲壮年时抛开母亲让母亲受了一辈子苦有 关。
  “我对不起你们的母亲。”父亲说,“没有你母亲,也没有现在我们这个家了!”父亲多次在公开场合诚 心诚意地对我们兄弟姐妹说。
  父亲说这话时,如果母亲也在场的话,母亲就会大胆地唠叨埋怨两句,说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假码
  的”,“从我十六岁嫁到你们丁家,我什么时候享过福,还不是做牛做马……”,“你一辈子什么时候想过别 人,你心里就晓得你自己”。
  这里的″别人″,母亲指的就是自己。
  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能看得出来,母亲是仗着儿女们都在场,父亲不会发脾气才小心翼翼地释放出来 的。母亲是一直怕父亲的。
  因为父亲的坏脾气是远近闻名的。这可能和他坎坷的生命历程有关。特别是在父亲退休以后?熏劳苦大半生
  的父亲骤然赋闲下来?熏一向颇有规律地生活着的父亲,便显露出一种无事可干的不知所措?熏情郁于中?熏难免
  为一些生活中的琐碎小事而大发雷霆。任劳任怨的母亲自然成了父亲的“出气筒”。
  而近年来,父亲也开始慢慢地让着母亲,以求得自己心理上的平衡,来偿还年轻时欠母亲的。
  而在人生的“起”、“承”、“转”、“合”之间,八十岁的父亲,一辈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父亲在起
  起落落之间在山不转水转的悲欢离合之间,日子已经变得平平淡淡从从容容。
  我曾经在一首诗中说天下的儿女都是父亲母亲“诗歌中的一个音符”,而我多么希望天下的兄弟姐妹都能
  够像我一样,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在父亲母亲共同谱写的曲子里携手同心,相亲相爱!
  相亲相爱。
  多美好啊!
  ——爱着,像风一样追赶风,像水一样追赶水,像叶子一样追赶大地,我只想和你一起慢慢地变老;
  ——爱着,眼睛里没有黑暗,嘴巴里没有谎言,手里只捧着那一个字,我多想和你一起慢慢地变老;
  或者一个儿子的思考(3)
  ——爱着,你不要甜言,我无须蜜语,只要你轻轻地喊一声我的名字,我只能和你一起慢慢地变老;
  ——爱着,我们一起,慢慢地慢慢地,我们一起变老,我们把脚放在时间上,我们把心放在心上……
  二○○五年春节于安庆怀宁来龙庙丁家一屋
  致读者
  每一个生命都有美丽传说。这是我《爱着》的第一句话。
  谢谢您的阅读。为了感谢您的阅读,我在这里说几句作者的话。
  《爱着》是写给我的父亲母亲的。因此在创作上,作为儿子的我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小说家,但我必须要
  求我自己:踏踏实实,不慌不忙,更不能媚俗和虚假的消极写作。是的,小说出版后,我邮寄给远在故乡的父
  亲母亲和哥哥嫂嫂以及侄儿侄女们,八十岁的父亲看了又看,但没哭;不识字的母亲靠父亲念给她听,似听非
  听,半强迫性的;快六十岁的大哥拒看,他似乎对父亲年轻时代的风花雪月怀有一种“敌意”,他认为父亲对
  不起母亲;而比我只小二、四、八岁的侄儿侄女们却争着看来看去,哭了……
  我很感动。真的很感动。在北京,我感谢我远在故乡安庆怀宁县偏僻的一个名叫丁家一屋的小村庄的家人
  。他们理解了我,他们的阅读方式使我《爱着》的存在从此具有了至高无上的价值。
  作为文艺编辑的我,对当下“高产”和“繁荣”的长篇小说的创作质量,也深深怀疑。确实如评论家们所
  说的,很难读到一部真正有声有色有个性、有情有理有呼吸、有兴有趣有品位,让人感受到温暖体味到人情又
  打动人心的鲜活作品。而我的创作,或许也很难达到读者的期待,但我想我能让你们体验并感受到一种打动人
  心的力量,哪怕给你带来一点点的心灵愉悦和审美收获,哪怕给你带来一点点朴实清纯又亲切自然的文化感受 ,我满足兮。
  应该说,《爱着》是一部叙写人生毁灭和精神苦痛的悲剧。在小说的情感表达和审美表现上,我始终把握
  着一种分寸感和平衡感,而不是像当下某些“先锋”小说家那样,将人物的内心情感和外部行为,都推向乖戾
  而病态的极端。而《爱着》“起、承、转、合”四个部分的结构安排,也正好与小说中“父亲”与四个女孩的
  爱情命运有着血缘和气质上的相通融合,如水到渠成。在创作中,我追求我的小说散发着诗意和哲学的光芒,
  让人感受到小说中的人和事能散发出村庄里清新草地的芬芳。我希望在这种平静自然地对历史表象背后小人物
  沉重的叹息、委屈的眼泪和卑微的死亡的温情叙说之中,让人感受到作品更为巨大的悲剧力量,看到更为真实
  的人生图景,展现在你面前的是一幅宁静雅致又凝重斑斓的历史画卷。但我想,我的《爱着》的悲剧性的深刻
  内涵,还不仅仅在于“父亲恋爱时代”草根阶层生活苦难的悲剧,也不仅在于“父亲”与安姐姐等四个少女的
  爱情悲剧,而在于我所提出的一种审美理想——这种审美理想在当时抗日战争的社会条件下必然要毁灭的悲剧 ,也就是美的毁灭的悲剧。
  《爱着》的悲剧性还表现在它蕴涵的人生感。我希望我的《爱着》渗透着对历史记忆的捍卫、人格尊严的
  坚守和对整个人生的哲理性的感叹,引导你去体味整个人生的意味——爱着比活着更有意义。同时,我还希望
  我的《爱着》向你们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历史的进步和世事的变迁,小人物的无辜牺牲是否真的不可避免?他
  们的痛苦和不幸是否就该被静悄悄地掩埋在时间的尘埃里?《爱着》提醒人们不应该满足于在遗忘和麻木中快
  乐度日,而应该为那些被战争铁蹄践踏蹂躏的底层的人们包扎情感的伤口,把他们的苦难记忆转化为制止罪恶
  、反对战争的生存智慧和精神力量。与其他抗战题材的长篇小说不同,我的《爱着》尽管没有直接写抗日战争
  ,仅仅只是选择了“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在中国任何一个地方都会发现的村庄”作为背景,以一群小人物
  悲欢离合的情感故事为主线,但作品同样让你感受到日本侵华战争给中国百姓带来的苦难、耻辱和牺牲,感受 到战争给人们的心灵留下的苦难阴影。
  “眼睛里没有黑暗,嘴巴里没有谎言。”这是我《爱着》里的话。我也相信这是一句伟大的值得用整个人
  生去体味的诗。优秀的作家和优秀的作品一样,既纯洁善良富有同情心,绝不对历史对人的痛苦无动于衷;又
  美好亲切不媚俗,不装腔作势胡编乱造吓唬人,任何时候都把作品和读者当作亲人和朋友,努力把故事讲得真
  诚、有趣、可信,把人物写得真实、生动、可爱。我知道我的长篇处女作《爱着》与这个目标还有距离,但我
  也相信我的《爱着》是一部纯的又美的长篇小说,值得想读好作品的人读一读。
  同时,在你的阅读中,我会继续努力!
  因为我始终相信:每一个生命都有美丽传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