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节
作者:散发弄舟      更新:2021-07-17 08:27      字数:5021
  房间里,眼看着幼兰也是无功而返,菊月的心中更加沉重了。她红着眼睛,却努力扮出轻松的神色,对婉贞说道:“主子,您累了吗?不如躺下来歇会儿吧。”
  婉贞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就着菊月的服侍躺了下来,闭上眼睛。菊月强压着嘴边细碎的啜泣,轻手轻脚为她盖上被子,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于是只剩下了婉贞。她其实并无半点睡意,只是心里空荡荡的,仿佛做什么都失去了意义,别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如此而已。此刻静静躺在床上,脑子里呈现出一片空白状态,在完全无意识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忽然,有人在耳边轻轻地叫着她,声音很轻很柔,听在她的耳中却仿佛炸雷一般,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贞儿……”
  她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看见载涛那张熟悉的脸、温柔眷恋的眼神,就在她的眼前。w。
  第二百二十五章 永别
  “爷?”她猛地捂住嘴,捣住即将冲出口的惊呼,想哭又想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都是骗我的你没事,你一点事都没有对不对?”她伸出手,向他摸过去。
  他却在眨眼之间飘出了老远。
  “爷?”她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他苦涩地笑着,眼中充满了眷恋和不舍,轻轻地说道:“贞儿,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告别?你要去哪里?”她的心一下子慌了起来,仿佛就要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一样空空荡荡,“我要跟你一起去”
  她不顾一切地爬下床,支撑着桌子向他走去,然而无论她怎么接近,他却始终在她的眼前,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不,你不能去的。”他缓缓说着,眼中的爱意愈加深刻,眼神慢慢看向她的肚子,爱怜地说道,“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你若是走了,孩子怎么办?”
  “可是……”她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难道不能兼顾吗?不能拥有他的同时也拥有孩子?
  他微微地笑着,凝视着她,似乎要将她的音容笑貌永远镌刻在心底,带着全心的爱恋和愧疚,缓缓说道:“贞儿,你要好好活着,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那是我们之间的纽带,是我曾经存在过的证明,好吗?看着他,就等于看到了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通过孩子永远跟你在一起。”
  “不……”她掩面哭了起来,“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傻贞儿。”他笑着,却掩不住深深的悲哀,想要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肩头,像以前一样给她全心的安慰,可刚刚抬起手,却又顿住了,微微颤抖着,竭力保持平静地说道,“你还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还有那么多没做完的事,怎么能跟我走呢?我走之后,你要记得保重你自己,善待自个儿,不要让悲伤和痛苦控制了你的心。世上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你应该一一去享受,世上还有那么多真挚的感情,你也应该有权利去追求。你值得真心的对待,所以,千万不要封闭了自己,敞开心扉去接受生活、接受感情,这才是我对你最大的期望,你知道吗?”
  她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肝肠寸断,只能拼命地摇着头——
  不她不要什么美好的生活,也不要什么真挚的感情,她只要他好好地活着,跟她白头偕老,仅此而已啊
  默默地叹了口气,他抬头看了看天,说道:“贞儿,我该走了。答应我,一定要善待你自己,好吗?”
  “不……”哭得声嘶力竭,她只能说出这么一个字。
  他的表情焦灼起来,不自禁地带上了些微的严厉:“答应我,贞儿你一定要答应我善待自己,好好把我们的孩子养大,去追求你自己的幸福”
  她抬起头,泪眼滂沱中只看见他的身影渐渐模糊。
  “不要”她惊呼着扑上去,却没想到一下子穿透了那层朦朦胧胧的雾,重重摔倒在地上。
  “贞儿”他惊叫了一声,随即大声说道,“答应我”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她看着他渐渐消逝的身影,努力睁大了眼睛,却留不住如风般的流逝。
  “贞儿,永别了……”他满足地叹息着,越来越淡、越来越清,渐至完全消失……
  她哭倒在地上,痛不欲生。
  猛地一下惊醒过来,婉贞睁开眼,感觉脸上凉飕飕的,伸手一抹,全是泪水。
  心仍然在一下一下抽痛着,然而她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跟之前同样的姿势、同样的位置,除了满脸的泪水,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做梦吗?
  不,不可能的那么真实的情景,至今想起来都难抑心中的悲痛,那种深入灵魂的绝望,怎能是梦?怎会是梦?
  但,若不是梦,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载涛……他真的走了么?
  回想起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处处透着对她的深情和挚爱,难道这就是他的遗愿么?他真的希望自己如同允诺的那样活着么?他难道不知道,没有了他,她再也没有快乐活下去的信心了么?
  抬手掩面,却堵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
  门又“吱呀”一声开了,轻巧的脚步声响起,在屋里走动着。不一会儿,菊月温柔的声音说道:“主子,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喝点儿稀粥吧。”
  她放下手,顿时亮堂的烛光映入眼帘,她不由得不适地闭上了眼。菊月见状,急忙将烛光调暗了些,这才感觉好点。
  慢慢睁开眼睛,一点一点适应了这光线,她仍旧觉得眼睛有些刺疼,却并不是亮光的原因,八成是因为哭得太多了吧?但她此刻并没心情去理会,只是问道:“什么时辰了,已经晚上了吗?”
  菊月看着她已经哭肿的眼睛,暗地里叹了口气,说道:“是的,主子。已经过了晚膳时分了,奴婢怕您饿着,况且待会儿您还要喝药,空着肚子也不好,所以就自作主张给您熬了点儿稀粥,好歹您喝点儿垫垫肚子。”
  她这才惊觉自己居然已经哭了那么久了啊自从载涛出事以来,她要么昏睡,要么浑浑噩噩,倒是从没有真真正正哭过一场。今天这一场痛哭,难道是真的接受了,他已经离她而去,再也不会回来的事实了么?
  这么一想,却又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又再一串串落下眼眶。
  菊月再也忍不住了,跪倒在她的床前,悲泣道:“主子,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啊这么多天了,您一点儿东西都没吃,再这样下去,身体会扛不住的啊难道您就真的一点都不为肚子里的小主子着想了吗?”
  她猛地一震,伸手摸上自己的肚子。醒来这么久,被人告知已经怀孕之事至今,却还是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怀孕”这个词的意思,而她已经有了载涛的孩子这个事实也终于真正进入了她的心中,顿时,一颗几乎已经死寂的心重新又跳动了起来。
  脑子里下意识想起方才载涛说过的话,擦了擦眼泪,她哽咽着说道:“扶……扶我起来吧。”
  菊月愣了一下,急忙站起身来,上前扶着她坐起身子。
  靠在床头上,因为虚弱,她大口喘息着,看着菊月说道:“把……把粥给我吧。”
  菊月又是一愣,继而喜出望外——她终于肯吃东西了
  忙不迭将桌上的碗拿起来,递到婉贞嘴边,她笑中带泪,说道:“主子,奴婢服侍您吃吧。”
  婉贞点了点头,是真的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一口一口就着菊月的手吃下去。热气腾腾的粥,再加上菊月心细地加入了一些滋补的材料,吃下一碗之后,她终于觉得身上似乎恢复了点力气,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困倦,眼皮子忍不住耷拉下来。
  菊月担忧地看了看她,小心翼翼地说道:“主子,您觉得怎么样了?要不奴婢去请太医过来给您瞧瞧?”
  婉贞本想拒绝,但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顿时改变了主意。她颓废了这许多日子,连带着孩子也跟着她受罪,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一念及此,她强打起精神,点了点头道:“好吧……你去叫他进来。”
  菊月又惊又喜地看着她,这才确信她真的已经不同了急忙连声应着,迅速跑了出去,生恐晚了一步她就会改变主意似的。
  婉贞闭上眼,靠在床头养神,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还有菊月的催促声:“太医,快点儿,主子正等着您呢”
  太医急匆匆跟着菊月走进屋子,额头布满了汗水。以他的身份,本不必受这种奴才的指使,但他奉皇帝之命守在醇亲王府,为的就是替钟郡王福晋治病疗养身子。就算他不曾听过以前的那些流言碎语,但就此次皇帝的反应和紧张程度看来,都无不说明了这位七福晋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他的脑袋也不必要了,因此一听说福晋相召,他一溜小跑就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在意下人的举止是否符合规矩?
  一进门,就看见婉贞靠坐在床头,面色憔悴,平静地看着他。他一愣,急忙上前拜见道:“臣参见七福晋。”
  婉贞微微摆了摆手,气虚地说道:“免了……太医,劳烦您过来帮我瞧瞧,孩子怎么样了?”
  他不由又是一愣。怎么这位福晋只字不提自个儿的身子,却一开口就询问肚子里的孩子?
  菊月也是心中诧异,不过却没表现在脸上。见太医呆呆地站着,急忙催促道:“太医,福晋说了,请您瞧瞧小主子的情形,您快点儿吧”
  太医一下子回过神来,急忙有些尴尬地点点头,道:“臣失礼,臣这就为福晋把脉。”说着,示意菊月拿过锦布包放在婉贞的腕下,腕上搭了一张丝巾,然后仔细诊察起来。
  望闻问切,一一做过之后,他站起了身子,对婉贞恭声说道:“回福晋的话,由于您的母体虚弱,所以对孩子也有稍许影响。不过问题不大,只要您能够养好身子,孩子就不会有事了。”
  婉贞这才松了口气,倦意又一次袭来,对菊月说道:“你送太医出去吧。今晚我乏了,想睡了,就不喝药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菊月却不敢做主,怯怯地看了太医一眼。他沉吟了一下,权衡利弊之后,点点头道:“一晚不喝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请福晋明早一定要喝药,才能保得母子平安。”
  婉贞点了点头,疲累地挥了挥手,菊月这才急忙送了太医出门,又转回身服侍着婉贞躺下,一切打点好了,这才走出门去,关好了房门,然后就在隔间和衣睡下了。。w。
  第二百二十六章 担忧
  第二天一早,菊月便早早地醒来了,本想着去服侍婉贞吃药,却没想到她居然一觉睡到了中午才醒来。
  大睡了一场的婉贞精神似乎好了很多,不仅喝了药,还吃了一点东西,人也不像前两天一般的死气沉沉,看得菊月很是开心。
  太医又来了一次,诊脉的结果是一切如常,但也马虎不得。婉贞现在对此是极为上心的,细细询问了这种情形下的禁忌和注意事项,让菊月认真地记了下来。
  菊月对此自然是又惊又喜,见婉贞似乎真的从失去载涛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不禁如释重负。
  这厢的变化自然瞒不过身为主人家的幼兰。她早就派人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婉贞的情形,因此婉贞稍微好一点儿了,消息就立刻报到了幼兰那儿,吃过了午饭,她便来到偏房里看望婉贞。
  一进门便看到婉贞斜倚在床头,菊月在旁边一手拿笔、一手拿纸不知在记着些什么。她于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婉贞虽然面色苍白憔悴,眼中却不像前几日那样一团死水,虽比不上平日的灵动精神,却也多少有了些生气,看上去确实好了很多。
  心中略微宽慰,她轻咳了一声,抬步走进去。
  轻咳声吸引了主仆俩的注意力,齐齐转头一看,菊月急忙放下纸笔站起身来,躬身说道:“见过五福晋,五福晋吉祥。”
  “免了。”幼兰随意地挥了挥手,全副精力都放在了婉贞身上,看着她,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了?今儿个感觉可好些了?”
  婉贞感激地笑笑,拉着她在床边坐下,说道:“多谢五嫂费心了,今儿个感觉还行。”
  幼兰忍不住轻轻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怜惜地说道:“费心说不上,只是看着你天天这么消瘦下去,我们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心里着实着急。”微微一叹,又道,“不过如今见你这样子,倒是好得多了,如此我便也就放心了。”
  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