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9 节
作者:散发弄舟      更新:2021-07-17 08:30      字数:4759
  婉贞不由苦笑道:“皇上,就算我有心要说,可这事儿也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宫人们大多都识两个字,还好办些;那些流民大多都是目不识丁的粗人,您让他们去上学学技能,可他们大字都不认识半个,怎么个学法?一个个手把手言传身教?哪里有那么多的师资可以利用?”
  光绪顿时便愣住了,一腔的热情立刻被泼了一盆冷水,愕然道:“所以这个法子却是行不通了?”
  婉贞见打击到了他,便又赶紧说道:“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做,不过暂时还不能铺开,只能在小范围内实施罢了。最根本的还要从教育上入手,事实上,这也是一个完整的教育体系中的一环。”
  光绪的神色很是凝肃,道:“说到教育,我们也一直有心想要改革,但却总是没有定论。你若是有什么好建议,不妨对我说说。”
  婉贞能够拿出来的,不过也就是后世的那一套教育体制,学前教育、九年制义务教育、三年高中、三四年大学、以及后续的研究生教育。
  高中以后的学制在现在看来是有些不合时宜的,但九年制义务教育她却觉得乃是当务之急。至少要让中国人先摆脱文盲的帽子,然后国家才能发展起来。
  国力的竞争,归根结底还是人才的竞争。
  “只有有了人才,才能够管理好这个国家,才能够发明创造出更多的先进技术,包括各种各样的武器装备,才能更好保家卫国、富国强民”她最后总结道。
  光绪认真地听着,尤其是最后那句对他的震动很大。他的眉头皱成了小山,对婉贞说道:“若是要达到你所说的目标,人人都会读书写字,那得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婉贞抿嘴道:“自然是要花费巨大的,但我们不能因为有困难就不去做。若是不能全国范围铺开,我们至少可以从眼前开始,一点一点做起来。我们也不是要把每个人都培养成秀才,只是要他们能够读书识字,学会最基本的知识罢了,应该不会很难。”
  光绪皱眉凝神思考了半天,最后说道:“兹事体大,不若你明儿个跟我一起去,跟他们一起商量商量。”
  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婉贞自然义不容辞,点点头道:“若是皇上有心要做,我自当竭尽全力相助。”
  光绪松了口气,笑了起来,抱着她便笑道:“就知道我的贞儿是最通情达理的了”
  婉贞不由也被他的狗腿逗笑了。
  她忽然想起来,这么被他一打岔,他们原先讨论的内容已经偏题了啊
  她赶紧又问道:“皇上,那我方才说的,将那些被遣散出宫的人都集中起来培训的事儿,您倒是答不答应啊”
  “答应,怎么不答应”光绪满口的赞同,道,“正好让我们也瞧瞧,你这所谓的职业教育究竟是怎么做的。”
  敢情是把她要做的事情当成了实验品啊
  她便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正说着话,念哥儿和悦哥儿手拉着手跑了进来。
  如今,原来那个“宫廷幼儿园”的第一批学生已经毕了业,念哥儿开始正规地学习文化知识了,悦哥儿又还没到上“幼儿园”的年纪,便只是让人带着他在上“早教”。哥儿俩关系也很好,念哥儿一下课就来带着弟弟玩儿。
  光绪和婉贞急忙放开了彼此。
  两个孩子才不管他们在做什么,一人一个就扑进了他们怀里,然后叽叽喳喳就说着今儿个都学了什么,又玩儿了什么,开心不已。
  光绪和婉贞都含笑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童言童语,光绪突然心中一动,便看向婉贞。
  “这就是你说的什么‘学前教育’吗?”他悄声问道。
  他倒是会举一反三。
  婉贞便掩嘴笑了起来,点点头道:“正是。”
  光绪这才恍然——原来她所说的那一套东西,却早已经开始实践了啊
  便不禁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皇阿玛”
  “额娘”
  被暂时忽视掉的哥儿俩不高兴了,嘟着嘴叫道,小小的心灵觉得很受伤。
  光绪和婉贞急忙满嘴的赔不是,哄了半天,才又把这两个孩子哄开心了。
  第二日,婉贞叫来了钟德全和喜烟,让他们两个代表自个儿与皇帝,前往内务府宣旨,拉开了清理后宫冗余人员的序幕。
  而她自己则在小东子的服侍下,跟光绪一起来到养心殿,进行教育体制改革的讨论。
  一大早就被皇帝宣召入宫的大臣们,包括载沣和载洵兄弟,以及革命党一派的代表,见到婉贞都不由得吃了一惊,莫名所以地看着皇帝。
  光绪便把今日将要讨论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让婉贞再把她心目中的教育体制设置详细说了一回。
  跟昨日的临时起意不同,婉贞为了今天的讨论,晚上是好好准备了一番的,此时说起来便更有条理、更具说服力。
  众人听了,都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平心而论,她所说的这一套体系无疑是很有道理的,但问题在于他们是否有那个能力,在现在这种情形下实行下去。
  光绪等人就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第四百零三章 插曲
  婉贞所提出的这一套,其实跟国外现正实行的教育体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在革命党眼里当然是非常妥当的,因此大力支持。
  而大臣们对于这种推广教化的事情也并无太大意见,在他们看来,所谓的义务教育不就是之前所说的义学么?倒也并不反对。
  但问题在于,现在的政府究竟有没有能力做这件事情?
  朝廷的大臣们自然是主张量入为出,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儿,并不主张立刻铺开;而革命党人则有些急躁,觉得这样利国利民的好事不管多难都该一力推行下去,并不应因为钱的问题而就驻足不前。
  两派人马都并不反对此事,只是在何时开展、如何开展上存在分歧,这让光绪很是感到欣慰。
  看看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众人,婉贞很自觉地退到了角落里去,不打搅他们。
  这时,突然一个小太监面青唇白地跑进来,一脸惶然,见众位大人们讨论得热烈,也不敢打断他们,就直接跑到了婉贞面前,跪下说道:“娘……娘娘,出……出事儿了”
  婉贞一愣,随即看了一眼热论中的光绪等人,示意小太监跟着她,又走到了更角落一点的地方,压低了声音问道:“出什么事了?你这么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小太监哭丧着脸,焦急不已,却又不敢催促,只得连珠炮似的说道:“娘娘,您……您还是快去看看吧钟公公和喜烟姐姐被人围起来了”
  “围起来?”婉贞皱眉思考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顿时也是脸色一变,惊怒交加道,“他们好大的胆子想造反了?”
  勃发的怒气让小太监心中一寒,下意识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平日里见这位娘娘对谁都客客气气,从未在他们面前摆过主子的谱儿,私下里就不少人觉得她软弱好欺。
  看来,这回这些人可算是要看走了眼了呀
  婉贞却没留意小太监的心思。她心中怒火中烧,却又强自冷静下来,想了想便道:“去,把靳统领叫来……不,让他点齐一营人马,到永寿宫门前见我。”
  小太监顿时一惊,却不敢违抗她的命令,急忙转身出去了。
  光绪眼睛余光瞟见了他们俩,不由一愣,问道:“怎么了?”
  众人于是都停下了争论,齐齐看过来。
  婉贞便笑道:“没事,只是后宫中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臣妾奏请皇上,先行告退。”
  光绪点了点头。
  后宫中毕竟是婉贞做主,见她面色如常,他便也没有多加追究,让她先出去了。
  婉贞并没有打算用这点事情来打搅光绪他们。
  后宫中尽是些宫女和太监,就算闹又能闹到什么程度?她只需要一队禁军就可以搞定,没必要弄得草木皆兵的。
  从养心殿出来,她快步从角门进了永寿宫,又从正门出来。小太监脚程很快,禁军统领的速度也不慢,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带着一队兵丁出现在婉贞面前。
  本来调动禁军的事情,只有皇帝一个人有权这么做。可光绪对婉贞感情至深,性命都可相交了,这些又算得上什么?因此在紫禁城里,婉贞的实权并不亚于光绪,禁军也是随她调遣。
  一路上,宫人们不明所以,只看到一队如狼似虎的禁军从眼前跑过,顿时个个都惊吓不已。这些年光绪宫中并未添加新人,他们当中许多人都是经历过上次的惊魂的,那剑拔弩张、惊心动魄的感觉似乎还在眼前,便又见到这么可怕的一幕,心不禁都在颤抖。
  婉贞看到禁军到来,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便让那小太监带路,一行人向着事发的地方行去。
  一路走,婉贞一路听着小太监的报告。
  原来钟德全和喜烟到了内务府,展示了婉贞和光绪的谕令,然后便在宫内展开了清理。
  谁该走、谁该留,婉贞早已拟出了个章程,他们只不过照章办事罢了。然而既然是些被婉贞认定不该留在宫里的人,人品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自然不甘乖乖接受失败,于是便鼓噪了起来,还互相勾结在一起,说钟德全和喜烟欺上瞒下、肆意妄为,定要讨个公道云云,将他们困在寿安门前。
  钟德全见势不妙,赶紧遣了身边的小太监去给婉贞报信。
  婉贞听了,仍旧一言不发,带着禁军就匆匆赶到了寿安门。
  远远儿地,就看见一群人围拢在一起,大声鼓噪着,群情激昂的模样,看不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形。
  禁军统领也是识趣,见状也不用婉贞下令,立刻手一挥,就将那群闹事的人团团围住。那些禁军们个个刀枪上阵,枪口对准了那些闹事的人,凶神恶煞,似乎只要他们一动就会扑上前去的样子。那群太监们本就是恶人无胆的类型,这回也只不过是被逼急了才会狗急跳墙、行险一搏,见到这番阵仗,哪里还不吓得屁滚尿流,顿时手脚发软?
  正如婉贞所料,只要一队禁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控制了形势。禁军将他们一个个双手反剪着绑了起来,带到一旁,露出被困在里面的钟德全和喜烟。
  钟德全毕竟老成持重,跟着光绪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这点阵仗又怎会吓着了他?自然镇定自若,护住了喜烟。而喜烟却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情,早已经吓白了脸,但终究还是见过些世面的,倒也不至于当众出了丑。
  看见他们均安然无恙,婉贞便松了口气。
  看来那些人闹归闹,却还是有些顾忌的,不敢随随便便在宫里头动手,否则被砍头都算是轻的。
  喜烟一看见她,隐忍多时的泪水立刻便流了出来,一溜烟儿跑到她身边跪下,泣道:“主子……”
  她不禁皱了皱眉头,拉着喜烟站起来,又看向钟德全。
  比起明显情绪激动的喜烟,镇定如常的钟德全显然靠谱些。
  “究竟怎么回事?”她皱眉问道。
  钟德全急忙给她见了礼,然后说道:“回娘娘的话,奴才等人正奉万岁爷和您的命令,清理后宫,但这些人却说奴才等是假传圣旨、欺上瞒下、擅自行动,非逼着奴才等让步。奴才等自然不肯,他们就将奴才等人围了起来。”
  婉贞还没说话,就听见那些被绑住的人纷纷大喊起来,有些人还涕泪纵横,叫道:“娘娘奴才等人自始至终效忠皇上、效忠娘娘,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又做错了什么一定要被赶出宫去?定是有小人从中挑拨,蒙蔽了皇上和娘娘,请娘娘明察啊”
  婉贞不由皱起了眉头,冷冷说道:“不管有何冤屈,你们也只能循规蹈矩地呈报上来。如今这样聚众滋事,就是说你们有造反的嫌疑都说得过去,岂能轻饶了你们”
  那些人不禁面面相觑,脸色苍白,这才知道怕了起来。
  这些年婉贞的宽容大量、后宫中的平静无波,让他们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本分,忘记了后宫的残酷,行事便嚣张至极,没了章法,这才会被婉贞轻易抓住把柄。而到了现在,自身被缚,婉贞又翻脸不认人,还给他们盖上了“谋反”的大帽子,顿时便将他们的心理防线击垮了。
  他们不禁大声哭嚎起来,那鬼哭狼嚎的声音,听得一旁的众人都恨不得堵上耳朵。
  婉贞便紧皱着眉头,挥了挥手,让禁军们将他们带了下去,自有内务府的人对他们定下惩处,他们的下场,婉贞已不用操心。
  待一群人被带了下去,喜烟这才哽咽着,又羞又愧地说道:“主子……都是奴婢没用,才会惹出这种事端,求主子责罚”
  婉贞叹了口气道:“也怨不得你们,谁能想到这宫掖之中还会有如此不长眼的人呢?不过,这些人一旦处理完,剩下的就好办多了,你们继续去办差,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喜烟被她的镇定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