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异想天便开（异想天开）37、

　　“我第一次看到你，还以为你是女生。”
　　这句是我跟陈兆良熟稔后他对我说的话，让我有点点尴尬。我的样貌、举止真这麽娘？他是谁？我怎样认识他？
　　杰一直盼望的校际篮球决赛终于揭幕。因为阮教练察觉他越来越成熟，选了他当球队副队长，他高兴了好一段日子，使他在学业上更有信心。不过在赛前，球队几个星期训练得非常严谨，除了替他补一两天课外，我几乎没有时间跟杰相聚。而我也要为大考及会考努力，连刚哥也少了见面。刚哥明白我考试的压力，只是每星期一次见面，彷佛牛郎织女似的，痴缠得死去活来。
　　这次球赛中难得有机会在球队开赛前跟杰小谈一会。当着教练与其他队员面前，我们不能太亲密，我只是轻声跟他说声加油，杰已经兴奋的不得了，表情像是千言万语说不尽似的。
　　其实我的责任并不是替杰打气，也不是为校队打气，而是拿着摄影机四处在球场边缘走来走去拍摄。黄蜂队胜与不胜跟我没甚麽大关系，反而是照片的素质。黄蜂队队员很专心，开赛后一直领先，为着这点我也很落力地拍摄。球场观众席挤满两校学生，啦啦队打着鼓的、吹铜管乐器的、拿着色彩缤纷的花球叫口号的，使得整个场地一片喧嚷声、拍掌声，此起彼落。我第一次挤身这麽多人的活动，有点不习惯，太吵了，还好我只是拍摄球赛，走动的空间比较多，不用挤在观众席。
　　不过，拍摄中经常感到有人向我这边看过来，我起初并不敢看是谁。直到有点忍不住，要偷偷看是谁久不久就看看我。那是场外坐在敌队那边一个约二十来岁的男生，短短的头发，长面型，浓浓的眉毛中透着英气。身上穿的是件一看便知道是名牌货的白色T恤，衬得他皮肤黑黑实实，看似有点像教练，然而敌队的教练却在后备球员附近间歇地吆喝着。他双手托在腮旁，注视球赛，有时也瞪着我一会儿，使我有点紧张。
　　上半场结束时，黄蜂队暂胜35：32，我走到队员身边，替他们拍些花絮，小东抹着汗水向我做个鬼脸、装熟与杰疯狂灌水，竖起姆指、阿豪拉着脚筋等等各形各色的动作。当我偷偷看那男生时，他站在敌队队员及教练后方，身高大约179，手臂跟刚哥般粗壮，双手插在白色运动裤袋内，那男性骄傲的头部明显地向横放，有点点在胯前左边凸起。他偶尔向教练说一两句话，久不久又看了看我。我有点羞涩，躲在杰身后继续拍摄。
　　“敏，辛苦你了，你少运动却替我们跑来跑去。”
　　杰转过身来向我说，又迅速转回去，听教练说话。我看着杰高大的身型，皮肤上冒出如豆大的汗水，全身湿透，我真想替他抹抹汗。
　　“杰，加油！”杰临走出赛场前我轻轻地跟他说。
　　“胜了，你送我甚麽？”
　　杰向我说了这句，便跑出赛场。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身影，很想跟他说，我甚麽都愿意送他。
　　我回过神来，免得其他人发现，继续拍摄。下半场开赛后，敌队拔箤追了上来，两队争持得十分激烈。观众席的学生越来越紧张，吵吵嚷嚷的声音震撼场地，轰耳欲聋。这时最多犯规罚球，我走到篮底附近拍摄敌队投球的球员。身为拍摄者有时要敌我不分，不能只拍校队的球员。那个投球手投失了第一球，篮球却不知怎地往我这边冲过来，我不慎被打倒摔倒地上。站在罚球线附近一个拔箤队员迅速走过来：“小同学，对不起，你没事吧？”他挑着浓眉，双眼睁得大大的问我。
　　“谢谢你，我没事！”
　　那男生对我笑了笑，态度亲切地伸出手来，想扶起我。
　　小同学？你以为我是小同学，虽然我个子不高，也不算小了。其实我只是给篮球撞了一下，失了平衡跌倒地上，幸好摄影机没被摔坏，屁股有点痛却不碍事。
　　这时小东、装熟、杰也走了过来。杰看到那男生伸手想扶起我，心里不是味儿，抢过来甩开那男生的手，扶起我，转头便对那男生凶巴巴地说：“你们怎麽这麽不小心，差点给你们的队员伤了我们的摄影师了！”
　　那男生便说：“我们已经向这位小同学赔不是了，你怎麽这麽蛮不讲理？”
　　杰究竟是吃了醋还是吃了辣椒，他凶巴巴的模样，让我看见都生怕。他突然挺着胸膛撞向那男生的身体，对方同样撞向杰。你一推，我一撞，好像即将要上演一场打斗似的。我怕得要死，杰从来没在我面前这麽凶的，我怕他会跟人打斗起来，便向阮教练猛的挥手。小东、装熟拉着杰的手臂，劝阻他。
　　“杰明！你是不是不想出赛啊！”阮教练跑过来拉开杰明。
　　“对不起，小误会而已，不要介意，没事！没事！”
　　教练用手拍了拍那男生的肩膀，转头便向杰说：“杰明！你是副队长，怎麽沈不住气？要胜就要忍一时之气，听到麽？”
　　杰仍有点气愤，教练看了，便换了个队员上场，要他站在场外稍作休息，给他冷静的时间。看他垂着头，有点沮丧也有点气愤，我不知道这时劝劝他是否适合。慢慢走到他身旁，待了一会儿，便说：“杰啊，我没大碍，不要这样好吗？来！提起精神，你要胜过自己，才能胜得这场赛事啊！”我尽量保持朋友的身份，希望杰能尽快走出压不下的情绪。
　　阮教练这时转过头来，看我站在杰身旁：“杰明，你要继续休息还是上场啊？”
　　“教练，我预备好了！”杰拍了拍我肩膀，看也不看我，便直走向教练。我嘘了一口气，放下心头大石，想不到杰这麽快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球赛到了最后十五分钟，被拔萃队一个球员远远的在罚球界外投了一球，追了个平手。赛场掌声雷动，吵得更厉害，吹哨声此起彼落。两队你追我逐，校队又在小东引球下走到篮底跃起投球。这副照片我拍得很满意，小东的勇猛在多只拦阻的手中，升起跳高，每一个动作都乾净俐落。我越看越紧张，虽然我是拍摄者，到了最后阶段，还不知道我们会否胜出。杰向敌队投球手施展他巨人的本色，拦阻成功后，迅即引着球跑到对方篮板，举手投球，却被敌方队员一撞。
　　我一看，原来是刚才跟杰差点打斗的那位男生，才发现他长得也挺壮健，杰才会被他撞得整个人跌倒地上。
　　“咇！”
　　我紧张的几乎要跑往场上看看杰怎样，还好他翻过身，站了起来。那男生往我这边看了看，我以为杰会忍不住上前就要大打出手了。谁知他拍拍手，跟小东及方洋激起掌来，彷佛他是故意引对方在篮底下犯规似的。
　　这时杰站在对方罚球界上，准备罚球。球赛加时后，已经离赛事完结只一分钟，我原本想走到篮板后替杰拍照，但想到可能会让杰分心，也不想他看着我来投球，我还是站在场边，调好焦距拍摄，我的手有点震抖，虽然校队已经稳操胜券，多一球是一球，而且这是杰投的。看着他沈着应战，表情有点绷紧，觉得他特别帅气。杰，你一定要取这分啊，我心里盼望。
　　“咇！”赛场鸦雀无声，全场注视着杰所投这球。杰定了定神，双手托出，看着篮球极漂亮的弧线，篮球完全没有擦过篮板，也没碰过篮框，乾乾净净的，穿过篮球网。全场又再吵得轰动起来，敌队立即抢球进攻，杰兴奋地后退，举着双臂拦阻，小东、阿豪也加入缠着对方前进的步伐。
　　“咇……”
　　校队队员即时兴奋的跳了起来，有些互相激掌，有些即时脱了上身球衣，露出经过一番龙争虎斗后湿润壮健的体魄，后备队员也跑出来，搂着队员高兴得又蹦又跳。啦啦队又鼓又管乐，一起无意识地乱奏一番，吵得脚底也感到赛场的地面有点点震动。杰欢天喜地的跟队员搂在一起，分享心中喜悦。我看着队员这时欢天喜地，兴高采烈的表情，心里感动。我记得杰对我说过，校队失落了这个奖牌三年了，今年终于夺回校际冠军，有谁不高兴？我替他们也感到恩惠，连阮教练也被他们一群人抱了起来例行的抛起来庆祝。
　　有人欢乐有人愁，拔萃队员一脸失落，那个想扶起我的男生向我看了看，神情有点失望，同时我也瞥见后方有个男生看着我。我勉强地对他笑了笑，便跑到队员前替他们这兴高采烈的时刻拍摄，阮教练被他们抛得老高的，真怕一个不慎掉下来。我拍着拍着，竟然有一只手抓去我的摄影机。我一看，原来是杰，他交了摄影机给一个队员，拉着我来到队员中间：“我们也要抛抛这个校队摄影师啊！”
　　“杰，不要啊！”
　　瞬间手脚已经被他们抓着，向上抛了个半空。我被吓得叫了出来，还好球场内掌声、嘈杂声、奏乐声混在一起，没有人听见我这胆小的叫声。
　　“哟！唷！唷！”就这样被一班男生抓着向空中抛了六次，又惊又喜。
　　这时赛场广播起来，要求场内观众肃静，提醒各队员尽快整理一番，预备颁奖典礼。
　　“敏！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杰走过来，瞪着我说。
　　我看到他眼眶好像有点泪，如果这刻只得我跟杰，我想我们已经紧的搂在一起热吻了。如果这刻不是挤满人，杰可能忍不住流下男儿泪了，我也会依偎在他的怀里。
　　我笑着向他竖起大姆指，随即走到各队员面前道贺，也走到阮教练面前祝贺，免得我们两人相对，惹起别人注意。
　　“邱敏，你说过甚麽，让杰明这麽沈着应战？”阮教练笑盈盈地握着我的手问。
　　“甚……甚麽？……没……没有啊？杰明一直都不是很沈着麽？”
　　我生怕教练怀疑我们的关系，有点尴尬地结结巴巴的回答。
　　“敏！你棒极了，恨不得你喜欢篮球，就当个队长、助教甚麽的。”
　　教练便走向球队，打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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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校车上，队员兴奋的心情似乎还未平静。教练说的没错，这群‘蛮牛’体力充沛，一个上午的赛事后，完全不觉得疲倦。
　　“敏啊，今次你拍了多少呀？”小东扭过身来问我。
　　“多啊，差不多两块SD片啊？”
　　“让我们看看吧！”
　　一群男生挤在一起，把我围在中央前方，又再挑选自己最帅的照片。
　　回到学校集队，我待在场边，教练对各球员褒贬一番后，便说：“这次校队胜了赛事，你们表现得很好，我相当高兴。校长以致全校都要为你们的成绩而鼓掌。好！我答应过你们，胜了赛事便一起到长洲小岛宿营，玩个两天。你们想大考前还是大考后才去啊？”
　　队员一致决定大考前，教练也邀请我去。原本我婉拒了，因为到时不知道怎样跟这班粗豪的男生一起住宿，杰也未必能跟我一起，倒不如不去。可是教练再三邀请，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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